此時此刻的一諾牙行,可以說是門可羅雀,但也可以說是藏在鬧市中的世外桃源。
任外面輿論四起,硝煙彌漫,牙行卻是一片寧靜、祥和。
為大總管的寇義,是以作則,拿著一個竹片制得蒼蠅拍,四尋找蒼蠅,然后將其拍死,不亦樂乎。
大總管尚且都如此無聊、蛋疼,其余員工也紛紛效仿,或桌子,或整理文件,或坐在明的看書學習,真是好不和諧。
當然,這番和諧的前提,是因為總經理已經好些天沒有出現在辦公室,如果郭淡在的話,他們肯定會讓自己看上去非常忙碌,即便屁事沒有。
而郭淡這些天,一直都躲在后院中,與徐姑姑如膠似漆,雙宿雙飛。
這也讓他看到徐姑姑熱活潑,嫵的一面。
其實就徐姑姑以前做得那些事,不可能跟寇涴紗一樣,是一個冰冷到骨子里面的人,一定是一個熱、活潑、開朗的人。
只不過為人要在文壇奪得一席之位,那就必須讓自己顯得非常莊重、嚴肅,不茍言笑。
因為如果一個子拋頭面,還嬉嬉笑笑,那人人都認為你是個青樓子。
可本絕非如此,如今在郭淡面前,已經無須再偽裝自己。
卸下偽裝的同時,也卸下了上得負擔。
這真是令郭淡極其著迷。
窗臺前,只見郭淡著一件玉白睡袍,隨意得將頭發扎一個馬尾辮,執筆在白紙上寫著什麼,神極其認真,頗有大家風范。
而在他邊,還站著一位絕婦,柳眉目,雙瞳剪水,如凝脂,黑亮的長發扎著在漢代非常流行墮馬髻,雖也著玉白的睡袍,但卻掩蓋不住其高貴優雅得氣質。
“呼...!”
郭淡放下筆來,偏頭向徐姑姑問道:“夫人以為我這篇《大學》寫得如何?”
徐姑姑凝目看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頗有王圣人之風。”
“王圣人。”郭淡好奇道:“哪位王圣人?”
徐姑姑道:“就是書圣王羲之。”
“王羲之?”郭淡吸得一口冷氣,這人他當然認識,道:“夫人,我讀書,你可莫要騙我。”
徐姑姑搖頭道:“在這書法上,我從不騙人。”
“臥槽!想不到我竟有如此高的書法天賦,隨便一寫,都能夠寫出王羲之得風格,早知如此的話,我就該多練練字。”郭淡頗為憾地嘆了口氣,又問道:“不知夫人可詳細說說,我這書法的哪些方面像王圣人,我好往這方面多努努力。”
“你看。”徐姑姑手指了指文章中的幾個墨點,一本正經道:“你這涂抹之風,可真是像極了王圣人的《蘭亭序》。”
“涂...涂抹之風?”
郭淡一臉尷尬,沒好氣道:“夫人,你這是誠心戲弄我呀!”
徐姑姑抿一笑,道:“非我有意要戲弄你,只不過這攏共五六十字,卻有七八涂抹,以及六個錯別字,你也還好意思來詢問我寫得如何。”
“......!”
還有六個錯別字?郭淡尷尬地撓了撓鬢角。
“你如此浮躁,可是練不好字的。”徐姑姑螓首輕搖道。
郭淡哼道:“這不都怪你。”
徐姑姑錯愕道:“這也能怪我?”
“必須怪你啊!你且等等。”
郭淡又執筆快速在紙上畫了起來。
徐姑姑心懷好奇地凝目看去,過得一會兒,雙頰生暈,輕輕啐了一聲。
只見畫中是一個嫵、得婦,穿著極其奇怪服飾,大半雙ru在外面,一深奪人眼球,飽滿、修長的雙,穿著黑網狀的長,可真是......!
徐姑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那無比的段可真是被郭淡畫得淋漓盡致,一手奪過畫來,“你還畫...。”又是嗔怒道:“原來你滿腦子都是這等邪之事,難怪這琴棋書畫,你都學得恁地糟糕。”
說話時,前一陣起伏,仿佛是要炸而出。
郭淡一手攬住徐姑姑那纖細、的腰肢,哈哈笑道:“我這滿腦子都是夫人,如何靜得下心來,這只能怪夫人的魅力實在是太人了。”
徐姑姑地白他一眼,眸閃爍著,突然問道:“那你還能夠靜得下心來做買賣嗎?”
郭淡沉許,突然問道:“不知夫人是否向往這種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生活?”
徐姑姑微微一怔,思忖一會兒,搖頭道:“雖然這幾日我過得非常快樂,但我并不向往這種與世無爭得生活,想那蘇東坡寫出‘老夫聊發年狂’時,也不過三十八歲,李清照更是在晚年寫出‘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千古絕句,我以為人生在世,就該當如此,所謂的淡泊名利... 泊名利,與世無爭,也只不過是有心無力罷了。”
說著,瞧了眼郭淡,目中藏著幾分擔憂。
郭淡笑道:“金錢,我所也,人亦我所也;若二者不可得兼,那我便逆天改命,是為商人也。夫人放心,我是不會停下來的。況且......!”
他嘿嘿一笑,“況且我琴棋書畫,無一通,若再不努力賺錢,又如何吸引人。”
徐姑姑抿一笑,兩個小小酒窩,若若現,煞是迷人。
適才確有擔心郭淡會沉浸于溫鄉,止步不前,可不喜歡這種生活,也不喜歡這樣的男人,上郭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郭淡雖為卑微的商人,但亦不甘于平庸,且付諸行,為此而斗、拼搏。
而為人,同樣也是如此。
不怕死,亦不怕被唾棄,只怕自甘墮落。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
“什麼事?”
郭淡問道。
門外傳來凝冬的聲音,“姑爺,方才寇大總管送來一張報紙。”
如今后院是男人止步,任何事都必須通過凝冬來傳達。
“拿進來吧。”
吱呀一聲,門打開來,凝冬將報紙送上,便退了出去。
“幕?”
徐姑姑偏頭一看,偌大的標題,頓時引起了的好奇。
郭淡呵呵笑道:“王錫爵果真是深得我的真傳啊!”
徐姑姑白了他一眼,道:“你真不知,論寫文章,王大學士可比你厲害得多,不過利用報刊來做宣傳,倒真是學你的。”
雖然就連這報刊本都沒有任何署名,但是一看文章容,郭淡與徐姑姑就知道是王錫爵所寫。
表面上看這篇“幕”講述的就是兇殺案和炮擊侍郎府邸,但實際上卻是在宣傳新政。
容主要是講白蓮教與員勾結,挑起事端,制造矛盾,其本原因就在于,白蓮教趁壯大自己,而員則是為了反對新政,反對一諾幣。
那麼就引出問題,為什麼員要反對新政,反對一諾幣?
里面就開始闡述新政和一諾幣。
一諾幣將有免火耗稅的作用,這將會影響到吏的收,而新政中攤丁畝,將會傷害到某些權貴的利益,反過來說將有利于百姓。
員才不惜與白蓮教勾結。
“看來我們的假期快要結束了。”
郭淡偏頭看向徐姑姑。
徐姑姑輕輕點頭。
郭淡突然將報紙扔向一旁,又雙手環抱著徐姑姑。
徐姑姑微微一愣,“你干什麼?”
郭淡笑道:“雖然夫人并不向往這種生活,但是對于商人,這以稀為貴,假期的珍貴在于它是非常短暫的,故此我們可要好好珍惜。”
徐姑姑好氣好笑道:“這你都能...唔...唔...!”
話未說完,便被郭淡用舌給堵了回去。
......
這“幕”一出,大家的目立刻從一樁刑事案件上面,轉移到新政和一諾幣上面。
要知道之前抨擊王錫爵的人,都是一些年輕學子和一些正直清廉的員,而這一個群可是有儒家“信仰”的,同時自本就反權貴。
他們本來就對這些事到不滿,那麼當王錫爵將兩件事放在一起討論時,他們就開始討論土地兼并,討論火耗稅,討論科舉舞弊......!
基于他們對現實的不滿,再加上王錫爵說得也是有鼻子有眼,這麼多火炮,怎麼可能在天化日之下,運送進南京城,其中也暗示郭淡也做不到,那麼這肯定是有鬼,極有可能這火炮就是從軍營里面拿出去的,同時,他們也披很多細節,比如說那一車煙花,關于這煙花,之前就傳得沸沸揚揚。
基于這些事實和細節,大家自然而然的就認同了這個說法。
原來是這樣啊。
這輿論一下子就扭轉過來。
那些反新政的權貴個個大罵王錫爵卑鄙無恥,但他們也只敢在心里罵,上可不敢說什麼,他們可是于非常尷尬的境地。
因為現在誰要反對新政,那許多人就會想,可能就是你與白蓮教勾結。
權貴們可真是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一直以來這南方讀書人擅于制造輿論,畢竟這里工商業發達,相對而言,言論比較自由,但是他們的技落后了,而王錫爵在京城,在開封府,親眼見證過無數回郭淡如何利用新技,舌戰群儒,制造話題,煽人心。
他只需要拿出其中一招來,對方就立刻招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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