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正是葉明昭,幾乎讓人認不出來。
姜亭月沒想通,這麼晚了,怎麼能夠丫鬟護衛一個都不帶,孤行走在外,也不怕出事。
跟葉明昭有仇,也樂得看倒霉,但也僅限於二人爭強好勝時吃虧而自己得意。
這大晚上的,這副模樣,邊一個下人都沒有,狼狽這樣,若是不管,今夜說不準要出事,姜亭月怕自己良心過不去,所以才追了上來。
葉明昭愣愣抬起頭,見是,恍惚了會兒,又低下頭,默不作聲,只想繞過離開。
「葉明昭。」姜亭月喊住,問,「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家?」
這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卻葉明昭腳步一頓,忽然冷笑一聲,捂著臉道:「回家?我哪兒還有家?」
姜亭月聽說過這段時日發生了什麼,賀蘭延辱在先,一時想不開,長公主為替出氣,結果卻被害的慘死。
從前二人針鋒相對的時候,葉明昭趾高氣昂,高高在上,冷淡的目一掃,儘是看不起人的樣子,什麼時候這般過。
有些於心不忍,拉上車道:「你跟我上車說。」
然而指尖到時,姜亭月才發覺,原來葉明昭上竟然這般涼。
葉明昭魂不守舍,被拽上車,竟然連一點兒掙扎都沒有,一副行走的模樣。
姜亭月沒打算跟和解,更不打算同心,只對管家道:「去長公主府。」
能將葉明昭全須全尾的送回去,就已經是姜亭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聽到「長公主」三個字,葉明昭長長的眼睫了下,淚珠大顆大顆落,開始痛哭起來。
「我娘死了。」葉明昭噎道,「我娘死了,葬進了皇陵,我想去拜一拜,單獨跟說說話都不行。他們還要我和親,要將我嫁去夏國,我不願意,一旦和親,就是死路一條,我不想死,所以我拼命的磕頭,拼命的求聖上不要讓我去和親,可我頭都磕破了,聖上也不肯見我。」
姜亭月聽的微愣。
從前,長公主算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人,凡是求求到了那裡,若是肯手,再難的事,都能辦,可謂是聖眷無雙,可姜亭月怎麼也沒想到,長公主一死,唯一的兒,連面見皇帝都困難。
猶豫片刻,姜亭月遞了一張帕子,問:「那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聖上邊的大監送我出宮,我不肯,一直跪在宮門前磕頭,直到宮的時辰到了,宮門合上。」
說到這裡,葉明昭就不肯往下說了。
但姜亭月知道,應當是自己不肯見府里下人的,葉明昭這人,高高在上慣了,極度自負,絕不可能容許旁人見這般狼狽的模樣。
可方才,突然攔住,還強行拽葉明昭上馬車,在葉明昭心裡,約莫是恨死了。
微微嘆氣,安道:「和親一事,你再等等,說不準有轉機呢!」
前段時日,陸慎應了的,這和親之事,應當是不了,所以若是葉明昭不想嫁人,完全可以再等一等。
「使臣已經京了。」葉明昭不抱什麼希道,「大概在聖上面見使臣後,便會下旨。」
也並不覺得,姜亭月有什麼辦法,與其說是說給姜亭月聽的,這些話,更像是憋狠了,只是想隨便找一個人傾訴。
姜亭月沒吭聲,自然不會傻傻的將陸慎暴出去,只遞給葉明昭一把梳子,道:「你的頭髮,重新整理一番吧!」
葉明昭著緻的梳子,微微沉默片刻,還是接過來,散了自己的長髮,低聲道:「謝謝?」
若是從前,葉明昭死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能落魄這副模樣,更是想不到,都落魄這樣了,對出援手的,竟然是死對頭姜亭月,沒有落井下石,葉明昭已經很稀奇了。
葉明昭也是生來養尊優的,並不會扎頭髮,散開梳順後,就自己給自己胡編了兩個小辮,編的不算好看,有幾縷頭髮都翹起來,有些不住。
但葉明昭遞還梳子,額頭紅印未消,低低傻笑一瞬時,在姜亭月眼裡,卻比從從前任何時候都順眼。
馬車停在長公主府外,姜亭月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單手起一點簾子,著葉明昭下車後,頭也不回往前走,寂寂飛雪下,的影清冷而孤寂,淡漠的宛若一道影子,頃刻間便能融冰天雪地。
那時,姜亭月並不知道,這是此生見葉明昭的最後一面。
而此時此刻,姜亭月心下有幾分兔死狐悲的同,但也僅僅是同,便差人繞了路回府。
雪越下越大了,將路上一切痕跡都遮掩的清清楚楚,沒人知道姜亭月出過府,更罔論得知見過葉明昭。
臘月寒涼,姜亭月依舊稱病閉門不出,昔日親朋好友,都紛紛贈上病禮,想來探,但都被姜亭月拒之門外,誰都不見。
臨近中旬時,姜世忠終于歸家,那場博弈中,他到底是贏了。
使臣早就在半月前便離去,和親的聖旨,卻還沒有第一時間頒布,但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聖上既捨不得放棄拿葉明昭當籌碼,又擔憂長公主去世不久自己這麼做又會招致罵名,所以和親的聖旨一拖再拖,反而是封賞的聖旨,不要錢似的往長公主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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