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記得升學送別宴。
出去讀書的孩子離開之前,家中長輩會極為看重的準備一頓離別的晚餐,餐桌上長輩敦敦教誨,晚輩教聆聽,兒行千里母擔憂,說的就是這麼個場景。
從沒有想過自己也還會有那樣的送別的。
佟聞漓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
「你先回去,想吃什麼讓那個大廚做,聽說他做的那個梅子小排和水晶蝦餃都不錯,你不是吃嗎。外頭總說他是西貢的中餐的第一金字招牌,晚上你嘗嘗看是不是吹的。」
他還有其他的事,要晚一些才回來。
佟聞漓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車子啟,看到他的影消失在車窗外。
承認,在那一瞬間,竟然有那麼一些不想離開。
*
那西貢的大廚沒有吹牛。
他的廣東菜做的一個比一個地道,甚至連糖水都做得跟記憶中的老廣式一模一樣。
夜幕降臨後,先生在約定的時間前回來了。
莊園裡的燈慢慢地都亮起來,藏匿在高大的熱帶植後面,像是罕見的螢火蟲。
長長的方桌上,佟聞漓坐在他的右手邊。
佟聞漓很見到先生在家用餐,更別說兩個人一起吃中餐了。
以為在法國長大的他不會用筷子,可事實是他很嫻。
「您的筷子用的很好。」佟聞漓說到。
先生換公筷給夾了個蝦餃,沒跟討論筷子的事,而是安排道:「我去法國的這段時間,老林會留在西貢,讓他開車送你到河。」
「不用了先生,我買了車票的。」
「沒說車票一旦出售就不讓退換的。」他堅持到。
「您不是說這是我的送別餐嗎?」
他停下筷子,不置可否,像是等繼續說。
「送別餐的意義就是從此以後要為一個大人了,什麼事都要自己做主了。」
「你說的那是人宴。」他糾正。
沒管他,把碗裡的那個蝦餃往裡送,繼續說道:「總之,就是一個人要有不依靠家裡的獨立能力了,換句話來說就是如果沒有您的幫助,我自己會怎麼去河。」
裡塞著半個蝦餃腮幫子鼓鼓地說到:「去了河後,我總不能往後天天都有司機送吧。」
他像是完全沒在聽,又用公筷夾了一個蝦餃,放在面前。
剛裡嚼著一個呢,一看碗裡又來一個,有些不滿地嘟囔:「先生……」
他這才放下筷子,盯著,慢悠悠地說到:「所以你也知道,往後都不再會有這樣的機會讓老林送你了。」
咀嚼的作愣住。
是哦,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那腮幫子後知後覺地依舊機械的吞咽。
過了幾秒,笑笑,也學著他,用公筷夾了個蝦餃,遞到他的碗裡,「行,那麻煩老林伯伯送我去河。」
他微微一愣,這之後,笑了,收下。
「去了河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
「那筆錢夠我大學期間所有的學費和生活費了,我沒什麼別的打算,跟所有人一樣,只需要安心求學就可以。」
說完後,放下筷子,莊重地說一聲:「先生,謝謝您。」
「謝什麼?」他抬眼,「不用謝我,倒是我,應該對你說一句抱歉,你父親總歸是在我的船隊裡出的事。」
所以他做這一切只是因為補償對吧。
「總之,還是要謝謝您。」沒力再去分析那些奇怪的緒了,離別之際只想說聲謝謝,「不只是錢的事,還有別的。」
坐在對面的男人抬頭,見依舊一臉誠懇。
「我聽奈嬸說莊園裡的玫瑰都是你修剪照顧的,還有那些花藝裝飾,你可倒了不錢。」他搖搖頭,「小商做大冤種,我看你,以後還是別經商了,容易虧。」
挑著眉點點頭:「很好,我已經接你的建議了,我棄商從文了現在。」
「哦?從的是什麼文?」
他這意思應該在問大學去學什麼。
說到這個,有些扭。
「嗯?」他重複了一下,拿過一旁的巾拭手,「學什麼專業?」
眼睛斜看四十五度,而後又收回來,這才怯怯地說道:「法語。」
他夾筷子的手一愣,而後笑了。
那笑聲低低的,帶了些夜的濃稠,讓人看不穿似的。
「您笑什麼?」不解到。
他不說,邊的笑容卻沒有撤下。
「您笑什麼。」急了,知道自己語言天賦一般,他一定是在笑話日後奇怪的發音,於是用筷子在空氣里做了個夾他的作。
他手截過的筷子,擺在面前,依舊不不慢地說到:「我笑你學的是法語。」
「我學法語很好笑嗎,您覺得我學法語很稽?」
「沒有。」他解釋,「我只是覺得高興。」
「高興什麼?」
「高興或許哪一天,我們阿漓會出現在法國街頭。」
他說完之後,有些奇怪的緒就上來了。
會出現在法國街頭嗎?
喃喃自語:「法國……」
「嗯。」他放下手邊的筷子,盯著。
抬頭:「是您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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