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彼時坐在院子下的長椅上,依舊讀著母親寄過來的信。
信中提及的最多的,還是讓他早日能接回去,能讓江家早日承認的存在。
這麼多年,他從始至終遵從的都是,早日接回來,但好像本就沒從源頭上,想過這個可悲的事,是怎麼發生的。
他母親名槐京,卻因為出不夠,被祖父拒之門外,父親懦弱,只當是桃花流水一場相逢,忌憚於趙家的勢力,即便是在江月梳的母親過世後才遇上的他母親,也不敢給一個名分。
後來,祖父知道他母親懷孕了,態度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把他母親接到了浮京閣。江昱在浮京閣出聲,在浮京閣長大,六歲之前,江家祖父不允許他們踏出浮京閣半步。外面的世界,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只有寂靜的院子裡那些古老的樹木陪他長大,他們沉默不語,他也安靜反常,唯有母親,最懂得他對外面的嚮往,往往穿著戲,在浮京閣留下的那個古戲臺上給他演他看的懂的、看不懂的人間故事。
他常常覺得黑夜乏味,嚮往外面的世界,卻溫地抱著他說∶ "阿,外面的人有外面的人的人生,往後你長大了,不要問為什麼你的長、你的人生跟別人不一樣,莫要跟別人比較,你這一生才能活的瀟灑長久,知道嗎」
六歲那年的除夕夜,他與母親跟往年一樣,在院子裡放煙火,祖父背著手來到浮京閣。院門閉,他和母親在屋裡攀談許久後,一輛車在大雪夜裡把母親接走了,他永遠忘不了母親最後回頭的那個眼神,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小,照顧好自己。」
他在風雪夜裡跪了一夜,求祖父把母親還給他,祖父只是背著手站在他面前,未彎脊樑半寸,說江家的後輩,不能掉眼淚。
他告訴他,只要他達到江家的預期,母親,會回來的。
往後的日子,他奉為圭臬地接祖父的各種安排,為了讓他變江家最好用的「刀」,祖父甚至不近人,狠心斷絕,不把他當孩對待,提出的要求越來越高,做的事一件比一件卑鄙,他毫無怨言,只想離自己的目標再近一步。最後,他長的畸形、扭曲、冷漠……
每每想起母親的囑咐,他總是愧意連連,總覺得他沒有如所願的那般,一生過的瀟灑長久。
他從來都是如此,從不質疑自己的決定。
從不質疑地做到最好,為的就是不想年年在除夕的時候,只能收到一份信了。
唯有在趙家婚約上,他不想屈服.
若是三年前,有人跟他說,他江昱有一天,會為了一個人,抵抗江家祖父的命令,他一定會覺得他在說天方夜譚。而現在,他卻發現他麻木的心真的了,他想為了,去斬斷那些可以在背後控自己的傀儡繩。
他應該給阿燭一個清明人生,而不是陪他一起,住在這他永遠踏不出去的浮京閣里。
第61章
浮京閣的院子裡,林伯買了許多的煙花棒。
這東西,從前二爺有命令,是不能在浮京閣出現的。
只是蘭燭對著窗戶外頭,看到路過的小孩手裡都拿著五花八門的煙花棒,一時興起,就差遣他去買的時候,他是在是不好拒絕。
二爺說了,蘭燭姑娘最近心不好,要養病,除了要出門以外,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滿足他。
他於是差遣了人,買了各式各樣的煙花棒回來。
蘭燭讓他手下的人都點上了,在院子的雪地里揮著手臂轉圈圈,一時間稽的很。
林伯看向笑的沒心沒肺的蘭燭,心中微微苦,怕姑娘,也不是真的開心。
外頭院門傳來闔門的聲音,院裡的人聽到聲音,連忙把自己的手放下,原先絢爛的煙花棒此刻只能垂落在地上,發出微弱的茍延殘的芒。
外頭的人進來,收了傘,看到院站了一群人,地上的煙火還未滅,冒著青煙。
林伯連忙上前道歉「二爺……是我、是我讓他們買的……」
江昱搖搖頭,反而從地上撿起一煙花棒,走到蘭燭邊。
蘭燭看見人過來,慵懶地遠遠地就招呼到「二爺回來了。」
江昱眼見穿的單薄,了自己外面的羊絨大,套在上,「在屋外玩也不知道加服,當心著涼。」
蘭燭沒回他,任由他把服披在上。
他低頭,從兜里出來一把火機,捻出一團藍的火焰,那火苗瞬間就跳躍燃上了灰黑的煙火棒,一瞬間,亮跳躍。
江昱將煙火遞給。
蘭燭沒說話,接過,手,對著天空畫著那無聊的圈。
江昱抬頭看,眉眼寡淡如水,看不出緒。
他想起他來之前剛剛那一場在江家抵死頑抗得來的「兩全之法」,心中微微苦,過手裡煙花棒的淺淺芒,看向的臉∶「阿燭,你從前,自由嗎」
「自由啊。」蘭燭沒回頭,懶散地說,「不在你邊的每一天,都很自由。」
周圍聽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四周只剩下煙火棒火星四散噼里啪啦的聲音,沒有蘭燭想像的,挑釁他,他惱怒的態度,他只是從地上又撿了一煙火棒,遞給。
再度捻火, 燃燒, 火四, 他在那樣安靜又渺小的里看到剛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