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著比死板照片還上三分的鐘彌本人,徐夫人更是坐實了狐貍的評價。
難怪兒子著魔一樣。
徐夫人攏住一側手臂,端起來的手腕間勾著一隻大象灰的kelly,銀扣閃閃發。
三兩句講明自己與徐子熠的關係,笑得像一個慈長輩,跟鍾彌說:「鍾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家裡其實已經給子熠安排了對象了。」
鍾彌的聲音和表都淡淡的:「哦,我不知道,也不興趣。」
「可我兒子好像對鍾小姐很興趣。」
鍾彌沒耐心跟繞彎子,耗費時間:「所以您想跟我表達什麼?」
徐夫人有點滿意鍾彌知世故。
「只是想提醒鍾小姐一句,男人嘛,年輕的時候就是心定不下來,難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玩夠了才肯停,可這野花野草哪有往家裡帶的,你說是不是?鍾小姐這麼漂亮,聽說跟子熠還是高中同學,老同學敘敘舊可以,可千萬別被我們家兒子耽誤了。」
沈弗崢坐在臺藤椅,旁邊這位徐總說話又又殷勤,沈弗崢正撿一句一句當打發時間聽著。
視線一轉,他看見鍾彌。
面前站著一位富貴打扮的中年人,環著手臂,笑盈盈不知說了什麼,鍾彌聽後臉變得不好。
抿側首,剛巧,和沈弗崢對上目。
沈弗崢遠遠看著,目似無風的海面,泛著溫和的粼,等一隻小舟歸港。
他坐在傘下沒,指間撣撣菸灰,淡淡一句話就為鍾彌了解圍。
「過來跟徐總打個招呼。」
之前的選大賽,主辦方之一就是啟泰地產,鍾彌曾在頒獎典禮的臺下看過徐父。
徐總卻不認識鍾彌,也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兒子在家跟徐夫人鬧脾氣的罪魁禍首,很客氣地著鍾彌,向沈弗崢請教:「這位是?」
沈弗崢道:「鍾彌。鍾彌的外公,於我有授業之恩。」
這話點到為止,其中的關係細究起來,可深可淺,人不敢大意。
沈弗崢輕垂眼簾,問鍾彌:「剛剛看你跟徐夫人說話,認識?」
和徐子熠的事,來龍去脈不算複雜,但被徐夫人搞得有點難堪,鍾彌本不想講。
可不自知,生慣養,被家裡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姑娘,忍辱似吞垢,臉上本藏不住半點緒。
沈弗崢見這副樣子,低了聲音,似替撐腰。
「怎麼不說話?」
鍾彌道行還是淺,又是被寵大的,聲不高,氣卻不小:「不,倒是高中跟徐公子同過窗,徐夫人可能對我有什麼誤會,怕我沒分寸,所以過來提點我兩句。」
徐總誠惶誠恐,一眼徐夫人,後者立時換了侷促神。
哪知道鍾彌跟沈弗崢還有這麼一層聯繫,徐夫人一時攢拳干杵著,那隻kelly都被手腕得有些變形,包的主人顧不上了,心思都在鍾彌上,不知道該怎麼補救賠罪才好。
徐總目窺探,猜兩人什麼關係。
沈弗崢完全沒在意他們,手臂輕輕一收,攏住鍾彌肩頭,如同是在哄家裡鬧脾氣的小朋友。
鍾彌斜靠上他,瞳孔微震,他這麼一攬,立時像一張鬆散竹蓆被收了編線,竹骨條條束到一。
鍾彌整個上侷促僵。
心想,這狐假虎威的戲碼會不會演得太真了?
男人上淺淡的木香,似深谷雪柏的泠然,在嗅覺里銳化清晰,侵擾神智。
倏然,眼皮一跳。
鍾彌離走神狀態,聽見沈弗崢的聲音,在近到不能在近的地方,輕輕震耳。
「瀰瀰年紀小,章老先生又就這麼一個外孫,平時寵慣了,只教待人有禮,想來可能是徐公子誤會了,我們瀰瀰家教很嚴,這方面,徐夫人倒是不必多慮。」
他音質冷,如薄冰與薄冰之間的擊,不溫不火的話,經他齒都另生出一層矜貴。
仿佛「家教很嚴」「不必多慮」是虛話,實則是敲打他們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高攀得起鍾彌。
徐總徐夫人面惶惶,以為得罪了鍾彌。
也因此得罪了沈弗崢。
州市不如京市的商圈那樣盤錯節,如今活躍的這批商賈幾乎都是近十幾二十年憑運勢起來的,而小地方的運勢,看人勝過看天。
貴人說下雨,州市不會有晴天。
這次京市資本帶著這麼大的項目過來,半個古城區包括繞城河道,跟政府合作開發,是預熱的消息就炒了兩年多,各方人馬早就蠢蠢,長脖子想來分一杯羹。
沈弗崢不是他們能開罪起的人。
來州市的遊客都知道,陵山寺宇林立,神仙眾多,廟要撿香火旺的拜。
三炷香都已經點好了,好不容易到佛跟前,忽然有了今天鍾彌這齣,不知道這個頭還能不能安然無恙磕下去。
徐家夫婦走後,鍾彌陪他去釣魚。
鍾彌還沒從「束竹骨」的僵狀態里徹底走出來,步子走著走著就慢了,他本來就高,又長,鍾彌不聲不響就落了沈弗崢好一段距離。
他回首,第二次說話,才回神。
「鍾彌?」
他問會不會釣魚。
本想說釣魚不就是甩個桿子等魚上鉤,有手就會?可又想,可能他是專業人士,連「等魚上鉤」都頗有講究,於是沒隨著子胡發言,乖乖搖頭說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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