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著一張紙呆住,萬萬沒想到居然沒人挽留。

反應過來后，看著林大夫：「你非要做得這麼絕？」

林大夫收好了自己那張,打算明天去府城坐堂時告假去一趟衙門，把李氏的戶籍下掉。如此，就真真正正不再是林家的人。

李氏這個人呢，幫起人來毫無底線，以前林大夫看在兩人曾經互相扶持的份上忍了。但如今二人已經不再是夫妻，林大夫自覺再承擔沒必要的風險。

「這路是你自己找出來的，選擇也是你自己做的，你明明知道我會生氣，還依然做了那些事,就別怪我趕你出門。我以為,你在做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樣的結果。」

李氏啞口無言。

做那些事,想過他會生氣，之前他說要讓回娘家的話也不像玩笑。可是李氏又想著那麼多年,兩人還有孩子,他應該不會做的那麼絕。

林大夫擺擺手：「趕走吧，我們家要吃晚飯了。」

李氏瞪著他：「你不分銀子給我嗎？」

林大夫皺眉,掏出二兩遞過去：「咱們倆有多存銀你都知道，這是我剩下的全部。還是我準備去買藥材的，你拿著吧，以後別再來了。」

這些年來,林大夫給鎮上治病，從未收藥費。又因為李氏經常幫別人忙,還有娘家和吳家那邊「借」了一些。所以,林家乍看起來過得不錯,其實只夠溫飽而已。

李氏並不意外，手接了。

林大夫囑咐：「你最好是自己找個落腳地，為自己的以後打算一下，要是這些銀子被揮霍了，我也再幫不了你。」

李氏眼睛紅紅，一臉期待：「你還是擔憂我的，對嗎？」

林大夫：「……」

他實話實說：「我是怕你銀子花完了走投無路來麻煩孩子。你趕走吧，以後別指我和孩子能幫上你的忙。」

話中撇清的意思明顯。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夫君攆出門，現在又說這樣的話，李氏再不好意思留下來，反正銀子已經拿到，收了和離書，捂著臉哭著離開了。

人走了，門口的眾人也悄悄散了。

父子四人回去吃飯，氣氛不太好。還沒吃完，外頭有人敲門，林大夫想起，蘇允嫣已經先他一步去了外頭開門。

外頭站著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低聲音道：「林大夫，我看著嫂子出了鎮子，去了李家村了。」

林大夫謝過把人送走，關上門后，嘆息一聲：「你娘到時候說不得還要回來麻煩你們。」

也是。

如果李氏銀子花完了，不能問林大夫要，還能問林當歸要。他為兒子，不好太過苛責母親。要是扛不住力給了，肯定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攤上這麼個媳婦，林大夫確實倒霉。他自己似乎也有點發愁，負手站在醫館中沉思良久。好像在思量對策，回後院的時候，還愁眉不展。

日子總還得往下過。

翌日早上，林大夫又去了府城，林當歸被請去村裡出診，醫館中只剩下蘇允嫣。

今日的病人有些多，來的人中有的還在抱怨另外兩個醫館中的大夫都不在，一個去了府城買藥材，另一個媳婦娘家有喜跟著去幫忙了。林家醫館……也不太靠譜。

林茯苓只有十四歲，給人把脈配藥看起來再像回事，外人見了也難免不相信的醫。眾人不過是矮個子裡面拔將軍，好歹學過，其餘兩家醫館只剩下毫不懂醫的老太太看著鋪子，就是敢配，病人也得敢吃啊！

到了午後，蘇允嫣才得空口氣，趁著空閑，趕在櫃檯上幾口飯，餘看到門口停了馬車，難免多關注了些……村裡的人儉省，一般病都是自己走來。病得嚴重才會找牛車或者馬車送到這裡。

只是，門口這馬車過分華麗了些，記憶中好像見。

蘇允嫣又吃了幾口，看到裡面的隨從下來，手去扶。

然後，馬車中鑽出了一個著墨衫的年輕男子，五冷峻，滿臉紅，此時板著臉，抿著，額頭上有汗珠滾落。拂開隨從出的手：「我自己下。」

隨從滿面擔憂，退到了一旁。

看到人，蘇允嫣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飛速將手邊的碗推開，掏出帕子了。臉上已經帶上了溫的笑。如果可以的話，還想照鏡子整理下髮髻衫。

只是人都到門口了，再整理也來不及。還不如大方一些。

年輕男子抬眼看到醫館中只有蘇允嫣一人，出聲問：「你們醫館的大夫呢？」

他聲音有些啞，蘇允嫣一聽就發現了不對，眼神往他額頭上的冷汗和腰間某一掃，信步出了櫃檯：「我就是啊！」

年輕男子額角青筋跳了跳，掉頭就走：「打擾了。」

他轉就要爬馬車，隨從急忙上前幫忙，卻還是晚了一步。年輕男子大概有些著急，一腳踩空，整個人掉了下來。

眼看就要摔到地上，蘇允嫣上前一步扶住：「生病了就要治，你別看我年紀小，我醫很好的。保證藥到病除。」

年輕男子眼睛通紅一片，手拂開：「你離我遠點！」

「諱疾忌醫可要不得。」蘇允嫣不計較他的冷臉，不由分說把人拉進了醫館。

是大夫，又經歷了那麼多。哪裡看不出來面前男子之所以會如此，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吃多了某些助的葯。剛才推開，大概是怕忍不住唐突了。

看他這樣子，應該是不願意找人解決，已經扛了許久，實在扛不住了才出來找大夫。

把人摁在醫館中的小床上，拿出針灸包袱，點了燭火把針燒過，一邊下針，邊道：「我是大夫，肯定能治好你的。」

幾針下去，年輕男子面上紅退了一些，呼吸也不如方才急促。起去櫃檯上配了一副葯遞給隨從：「熬藥會嗎？」

隨從看到主子癥狀緩解，大鬆一口氣。方才找了兩家醫館，又看到這唯剩的醫館中是個姑娘，他知道自己主子子，已經打算好駕馬車回府城了。

沒想到這姑娘年紀小小，醫卻當真不錯，幾針就讓主子好轉許多。聞言忙不迭點頭。

蘇允嫣手一指：「那邊的小爐子，邊上許多藥罐，你挑一個趕熬上，越快越好。」

隨從道了謝，飛快去了。

蘇允嫣回到小床邊，繼續施針：「公子這是從哪兒來？」

這梁子結大了，要是讓知道是誰害的，非得還回去不可！

年輕男子已經好轉了許多，聲音還有些啞：「我是趙家的客人。姓南，南縉，多謝大夫。」

這就自報家門了？

蘇允嫣揚眉：「若是我沒記錯，趙家的喜事已經過了兩天了。」

南縉微微吐口氣：「趙兄盛款待，我想要辭行，一直未能看到他。」

上門做客，沒有親自跟主人家辭行是很失禮的事。蘇允嫣手拔針：「你跟他講禮，他跟你卻不客氣想要算計你？」

「是！」南縉覺得自己好轉了許多，勉強坐起。實在不好意思在一個姑娘面前躺著，尤其他看到這姑娘后，總覺得似曾相識。

蘇允嫣只是試探著問，沒想到還真是趙承的手。

恰在此時，隨從端著葯過來，南縉沒有多問，端著葯喝了。

那個利索勁，蘇允嫣似笑非笑：「你也不怕這裡面有毒。」

「你是大夫，怎麼會下毒呢？」南縉將碗遞給隨從。再說，他只要看到眼睛，就覺得很親近，有種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自己的覺。

隨從放好了碗，言又止半晌，還是忍不住問：「大夫，我家主子的子傷得厲害嗎？」

南縉微微有些臉紅，瞪了一眼隨從。

蘇允嫣低下頭整理銀針：「我說過，我醫很好，保管藥到病除。還得配幾副葯，你跟我來吧。」

配藥時的蘇允嫣很認真，作嫻。

南縉坐在小床上看著，那種悉的覺又蔓延上來，好像自己曾經看著配過葯……這樣的讓他的心莫名悸，抬眼就看到還有些稚氣的臉，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禽！

雖然有些鄉下地方十三四歲的姑娘已經親甚至生了孩子，可府城中的姑娘親最快也要及笄后。面前這姑娘，應該還未及笄。

而他……今年已經二十了！

之前的那些年中，他從沒想過要親近哪個子。好像任何人都沒覺，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試著去找了小倌，結果把自己噁心得夠嗆。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獨自一個人過，沒想到這來得如此濃烈。

恰在此時，門口又來了人。

蘇允嫣看了一眼，見是李氏，便沒搭理，重新低下頭配藥。

李氏眼睛紅紅，滿臉焦急，進門后直直走到櫃檯面前：「茯苓，給我一點銀子。」

蘇允嫣：「……」

昨天剛拿走二兩，還以為能多管幾天呢。簡直是高看了。

「沒有！」乾脆利落的兩字，連一猶豫都沒有。

李氏瞪著：「我昨天拿了銀子丟了，到都找不著。你爹昨天還說讓我找個落腳地，我無分文，怎麼落腳？」

「不關我的事。」蘇允嫣面漠然。

李氏咬牙：「那我就搬回來住。」

蘇允嫣正想拿掃帚把打出去呢，林大夫回來了，還在門口就道：「那不。」

李氏咬著，氣得眼淚汪汪：「夫妻一場，你難道忍心我睡大街嗎？」

「不忍心。」林大夫坦進了醫館，放下藥箱，在李氏狂喜的眼神中，淡然道：「好你知道，東家得知我和離的事，好心幫我牽線搭橋，是他遠房親戚。那子今年三十歲，長得，我今日已經和見過面，我提前回來，就是想問一下幾個孩子的意思，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我會儘快定下親事。」

李氏獃滯：「……這麼快？」

林大夫喝了口茶：「咱們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別鬧得太難看。過幾天應該會到鎮上來看看，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讓你住？」

李氏心裡不忿：「咱們就算不再是夫妻，總還生了兩個孩子吧？我這麼艱難，你怎麼能袖手旁觀？」

質問，林大夫也惱了：「李梅香！我遷就了你那麼多年，你能不能也遷就我一回？我現在這樣艱難，那子頗有幾分家資。你就算為了孩子，也不應該破壞這門親事。真為了孩子好，你以後你過來糾纏，免得讓多想。」

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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