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陳義山不敢在地面上跟蹤袁貞,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潁川郡里幾乎人人都認得他,若是在地上行走的話,本沒有辦法不引起注意。
他索騰空飛行,匿於雲中,俯瞰著地上騎驢而行的袁貞。
那頭黑驢的背上除了馱著袁貞之外,還搭著一個大大的包裹,負重不小,模樣卻顯得並不吃力,小蹄子「噠噠噠噠」,在城中不快不慢的走著,揚起一又一朦朧的塵土。
空中,陳義山則輕輕掠過一片又一片的煙雲。
一上一下,倒也相輝映。
袁貞好像對府城中的一切存在都充滿了好奇,目一刻也不停的逡巡四顧,看景看也看人,只是他不曾想到,天上也有個人在看他。
…… 關注sto.c🍒om🎈,獲取最新章節
潁神廟自從被郭三等人砸了之後,至今都沒有被修復。
正殿裡的神臺被拆塌了,神像被敲碎了,布幔被扯掉了,連香爐、燭臺還有院子裡防火用的水缸,都被群激憤的百姓們給搶走了。(5,0);
惡神不配,拿回家裡自己用。
廟祝,也早已逃的不知去向。
除了大殿中還留有幾個團,後院井裡還吊著一口水桶,桶里放著一隻瓢之外,再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
原本輝煌的神廟,現如今幾乎是空空如也。
郡里的百姓們原本是打算平了潁神廟的,然後在原有的地面上給陳義山再起一座生祠,可惜陳義山不願意生祭,陳泰清便將此事了下來,百姓們悻悻的有些失落,愈發不再來潁神廟了。
至此,這座從前在全郡香火最為旺盛的神廟,徹底淪落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只是,到了臘月二十七這天傍晚,卻有一人一驢走進了儀門。
袁貞袁端方,朝中來的監察史,他進廟了。
他先是瞥了一眼門口的楹聯,裡念出了聲:
「千里恩波泛金鱗,百萬香火鎮潁川。橫批,上善若水。」
袁貞點了點頭,嘀咕道:「這對聯倒是好對聯,只可惜,神不是好神,鬧的這廟,也不是好廟了。」(5,0);
他牽著黑驢,緩緩步院中。
環堵蕭然,四面破敗,袁貞卻滿意的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雖然不是好廟,卻壞的恰到好,清淨且寬敞,今晚落腳在這裡,必定沒人跟我袁某人搶地盤。」
跟蹤袁貞幾乎一天時間的陳義山,此時此刻仍舊騰在半空,於雲中,一雙慧眼俯瞰下,眼見袁貞進了潁神正殿,便也飄然下來。
原來,袁貞在打聽了陳府所在之後,並沒有去,而是在府城中四轉悠,專門找一些孩、老朽、婦人,不厭其煩的打聽近來郡里發生的大事。
他問一陣潁神的事,再問一陣路太守的為人,也詢問陳泰清、陳義山父子的所作所為,只聽,只笑,卻不置評。
陳義山一路追下來,看的有些茫然。
在陳義山想來,袁貞此行必定是朝廷委派,前來徹查路太守盜嬰進而激起民變的事。
但是這個袁貞來到了府城之後,既不見被監起來的路太守,也不見代掌一軍政事務的郡丞,連太守府衙也不去,就牽著這麼一頭黑驢,在城裡晃悠,是準備靠微服私訪結案嗎?(5,0);
更離奇的是,天都黑了,這位監察史不去客棧投宿,卻跑來這所已經破敗掉的潁神廟,是上沒有盤纏嗎?
那他完全可以去驛站的嘛。
陳義山覺自己有些看不此人。
袁貞把黑驢拴在殿下,取了包袱邁步進正殿,掃量了一圈之後,他把地上的六七個團收攏起來,擺放整齊,又從包袱里扯出一條薄褥子來,鋪上去,拍拍手,滿意的說了一聲:「床有了!」
又從包裹里拿出個紙包,抖開來,卻是瓷瓷實實的豬頭,濃香撲鼻,隔著老遠的陳義山都聞見了。
袁貞坐在那「床上」,手著豬頭往裡送,「昂昂昂昂」的大口朵頤,吃的那一個酣暢淋漓,看的陳義山都了。
眨眼間的功夫,袁貞便吃完了,舌頭,起去了後院。
溜達了一圈之後,袁貞來到水井旁,晃悠悠打上來半桶涼水,用裡面的瓢舀著,仰面大口大口的往裡灌,幾乎把半桶水都給灌進了肚子後,才把瓢放下,一抹,大喝一聲:「痛快啊!」(5,0);
當即坐在了井沿上,拿著瓢敲那水桶,裡高聲道:「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陳義山暗暗的笑了。
此君,倒不是俗子。
他這一番行徑,陳義山也看明白了。
此君不是獨立特行,而像是在修行。
居廟堂之高,也江湖之遠,進而榮華富貴,退而安貧樂道,這大概就是聖道的修行之法吧。
想明白了之後,見怪不怪,陳義山便打算回府,把這番見聞告訴父親,畢竟,天也不早了,月亮都躍上枝頭了。
他轉悄無聲息的從耳牆下走過,快要行到山門時,突然瞥見一道窈窕的影由外而進了廟,一陣風起,涌幽香鼻,好聞的無法形容!
陳義山避進暗,覷看那子,只見大約有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絕艷,風姿綽約如畫中人一樣,段曼妙,儀態嫵,尤其是那腰,上下當中纖細,扭擺之際恍若水蛇,連陳義山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5,0);
他心下暗暗奇怪,哪裡來的姑娘,這時候進潁神廟幹什麼?
陳義山向來都對並不著意,可眼下,瞧著那子風擺細柳一樣裊裊娜娜的走著,嗅著那蝕人骨髓的艷香,他心裡竟起了些古怪的躁。
驚詫之餘,他連忙攝定心神,用慧眼凝視那子,片刻之後,他愣住了:
「水中蛇妖,得道三百載,修人形,水府為妾,侍奉潁神……」
無怪乎的腰如水蛇一般靈——就是個水蛇啊!
而且,還是老金魚的侍妾!
陳義山錯愕之餘,暗暗思忖:莫非是在老金魚死後,這蛇無可安,在水府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暫住在原夫君的神廟裡?
那袁貞會不會有危險?
這水蛇上著邪氣,本沒有半點神。
要是對袁貞不利的話,自己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陳義山決定先不走了。
他也想看看,這個袁貞,所謂的聖道門徒,在遇到妖孽的時候,會有什麼高招。
所謂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究竟是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語,還是真的得自於經驗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