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梨園的傭人們來說，先生太太離婚這件事來得很突然。

    尤其是韓嫂。

    前些日子先生說自己惹太太生氣了，兩人鬧了些矛盾後分居了。安先生去哄太太的同時也在太太耳邊吹風，試圖讓他們倆和好。今日太太起了個大早，心準備著禮。瞧著那般和諧融洽的慶生氛圍，韓嫂還以為今天晚上先生太太會重修舊好，回到往日平淡親昵的狀態。不曾想這竟然是最後的晚餐，他們離婚了。

    為什麽會這樣？

    太太白天還跟說，讓以後多叮囑先生勞逸結合，別一味地工作，要多休息。兩人明明都是互相關心的，怎麽就走到離婚這一步了？

    餐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

    窗外夜漸深。

    傅聿川坐在椅子上，他對麵的那個位置空了。以前總嘰嘰喳喳說話，不好好吃飯，吃了幾口就說撐了的那個人消失了。沒了的聲音，偌大的廳裏空寂無比，屋都能聽見院外夜風輕拂的細微聲響了。

    梁頂上掛著幾盞複古的吊燈。

    燈是橙黃的暖調。

    先生五六年前回到京城，韓嫂就被聘請來做管家。那會兒先生是住在市中心一套大平層居室裏，梨園別墅是兩年前先生和太太結婚時，先生特意置辦的婚房，專程讓太太來住。因為他常年在外出差工作，不想外人說太太被冷落等難聽的閑話，他就把質條件拔得很高，讓外人覺得是他傅聿川求娶，而不是林淺高嫁。

    太太嫁過來的時候，別墅隻有一個簡裝的廓。屋的沙發、壁爐、櫥櫃、吊燈、地毯樣式以及櫥窗裏的各款玻璃杯，都是太太選的。太太說這種大房子要走暖調的裝潢，住著才不會覺得孤寂空曠，看著也會有家的覺。

    不知道是不是跟太太在一起生活久了，韓嫂覺得，林淺在梨園的時候，這些橙的照明燈是暖和的，氛圍輕鬆又溫馨。林淺離開了，屋子仿佛瞬間空冷了下來。

    再次看向燈底下的傅聿川。

    影籠罩了他的五，韓嫂看不見他的神。宋醫生回倫敦私立醫院任職了，傅寒爺前些日子也去了紐約，還帶走了齊特助。阿爺了重傷，沉睡在醫院。恍惚之間，好像一下子先生邊沒有人了。

    隻剩先生一個人了。

    傅聿川拿起蛋糕刀，切了一塊糕點裝盤，他喊了韓嫂：“您坐會兒吧。”

    韓嫂回過神。

    連忙走上前接住壽星遞來的蛋糕，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吃了幾口，抬眸看向男人冷峻平靜的臉，試探地說：“先生，您真的打算跟太太離婚嗎？”

    “嗯。”

    “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我能看得出太太是真心喜歡您的。數月前弄傷了胳膊，打著石膏不方便，每天晚上坐在沙發上，一邊等您下班回家，一邊折的紙鶴。說怕胳膊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折不完，趕不上您過生日將禮送給您。”

    傅聿川切著蛋糕。

    一如既往的臉上沒什麽緒，可若是細看，能看見他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收，修長骨的手指發白。他低眸隻說：“我工作忙，對沒什麽，卻要顧著夫妻關係盡丈夫的責任。是個很好的人，想讓我輕鬆一點，全了我。”

    韓嫂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了，“先生您這話自己信嗎？”

    傅聿川沉默。

    有時候韓嫂佩服林淺的，就比如說林淺在跟傅聿川日常相的過程中，可以很自然地適應傅總的孤僻，不會厭煩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反而會跟他開玩笑，講冷笑話，先生沒笑，就故作生氣，先生便會很僵地揚起角笑一下，誇冷笑話講得很棒。

    但凡換個人都不了傅聿川。

    -

    不僅韓嫂這麽認為，傅聿川本人也知道自己格有缺陷。

    他在餐廳裏坐了很久。

    傭人都休息了，韓嫂也熄滅了多盞照明燈回屋睡了。窗外夏蟬都沒了聲響，清冷瑩白的月爬向窗柩，落在男人側。

    裝有千紙鶴的盒子打開了。

    傅聿川拿著從裏麵取出來的信封，拆了封條，看完了紙張上書寫的文字容。的字跡娟秀幹淨，落筆還畫了一個可兔子的圖案。

    說：

    “送禮的時候祝福語這樣寫，人家看了才會開心呀。你看你之前送我禮，卡片上寫著工作日快樂，幸好是我，換個人都沒這樣包容你的好不好。”

    “我給你打了個樣，現在學會了嗎？下次給別人送禮的時候，要麽不加卡片，加了信紙卡片就多寫一些話，如果實在不會寫，去百度上麵抄幾句啦。”

    最後說：

    “記得讓韓嫂照看我的玫瑰花，如果有空的話你也可以去花房逛逛，它們都被我養得很漂亮。客廳裏還有一些水果糖，偶爾吃那麽一顆能緩解力。人工湖的魚苗該換新的了，花架上的多植也要添置，還有沙發邊的地毯，書桌上的臺燈，院子裏的草皮以及屋簷下給鳥兒搭建的小窩，我的意思是，傅聿川你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