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婪用一種深沉的眼神注視了安茨很久，才說道，“那我管不了你們了，對了楚鳶應該是幫著花芷查到了什麽，你如果後需要對顧家出手的話……”

    “想吃掉顧家很久了。”

    安茨從牙裏出一句特別輕佻的話，“原本以為拿了顧芙蓮夠了，不過現在看來顧芙蓮並不是我想象中的白蓮花——也好，那幹脆不走這條路了。”

    安茨將野心和赤寫在臉上，他說，“顧峰的事，花芷應該是找到了轉機。”

    如果可以掰倒顧峰，那麽顧家必然是沒了主心骨，隨後他趁虛而一舉擊垮顧家，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尉婪的眉挑了挑，意味深長地看著安茨，“你是想要擊垮顧家，還是要給花芷報仇？不管你怎麽想，花芷都已經不再需要這些無用的補償了，安茨，你還是有空，好好看看自己的心吧。”

    安茨沒說話，將最後一口煙吸進肺部，他說，“既然你老婆不讓我看花芷，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陪陪。”

    尉婪意外，“你不等醒來？”

    “有什麽可等的。”

    安茨轉離開，此時此刻，裏麵的楚鳶正好走過來，拉開門，看見安茨離去的背影，愣住了，“他就這麽走了？”

    尉婪說，“對啊，我也奇怪呢。”

    “花芷醒了。”

    楚鳶說，“你過來，幫著花芷出出主意。”

    “我還能出什麽主意……”尉婪說，“多讓人難啊，算了吧，我還是在外麵等你們。”

    也是，多個人看著花芷，指不定讓花芷更傷心呢。

    楚鳶歎口氣，又將門關上，轉回到病房裏，手著花芷，“你想吃什麽？我讓尉婪去給你買。”

    為了讓楚鳶放心，花芷特意報了一些菜名，楚鳶立刻告訴尉婪，派他去買這些吃的回來，花芷紅著眼睛看著楚鳶，“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們擔心我……”

    “哪怕是為了自己，你也要吃點好的，讓自己子盡快好起來。”

    楚鳶心疼極了，看著花芷，“怎麽會這樣呢，花芷，我之前還說著要幫你好好照顧孩子的，可是一轉頭……”

    孩子沒了。

    花芷的信念崩塌了。

    而且孩子沒有的時候，安茨表示得那麽漫不經心，好像死掉的是一隻無關要的螞蟻。

    花芷不得不承認，還是犯賤的，竟然還在安茨上放置了期待，以至於現在被自己的期待反傷到了淋漓痛苦的地步。

    了氣，花芷說，“也許孩子心裏一直是怨我的，生下來又讓這樣遭罪，來人世一趟，我的孩子就沒有過一天的福……”

    說到後麵，花芷泣不聲，“楚鳶，是我活該，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是我活該……”

    楚鳶搖著頭，“你怎麽能這麽想呢？花芷，千萬別這樣責怪自己，對了，薑來帶來了好消息，說是兇手抓住了，你放心，一定給你孩子討個公道。”

    薑來？

    花芷忽然間想起了薑來和安茨那些令聽不懂的對話，流著眼淚看著天花板，“兇手抓住又有什麽用，孩子也回不來了。”

    楚鳶難得揪心，從一開始接到花芷給顧峰當小三的案子開始，還以為是簡單的糾纏——可是發展到現在，一切都已經超出了當初預期的太多。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糾纏了。

    花芷也許從來沒想過，安茨讓去陪顧峰，是讓走上了一條沒辦法回頭的路。

    花芷捶了捶下的床，“我這種壞人，就活該有這種報應。”

    “別這樣說自己。”

    楚鳶聽不得花芷自責的話語，“好了，孩子還可以再有，花芷，你的人生完全可以重新開始。既然兇手抓住了，也算是安了孩子的在天之靈，然後我們去給自己找個新的開始吧，不要再待在安茨邊了。”

    花芷淚眼朦朧看著楚鳶，“我這樣的人，配有新開始嗎？世人會不會，特別看不起我啊？”

    “會啊。”楚鳶竟然沒有編一些好聽的話來哄花芷，而是直接地說出來，“在一些道德很高的人眼裏，也許他們特別看不起你。”

    花芷一頓。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就讓們去看不起好了。”

    “我們不在乎的。”

    楚鳶替花芷臉上的眼淚去。

    不會說假大空的話。

    會將現實的另一麵，放在花芷的麵前。

    然而比起假大空，這些真相，更有力量。

    盯著花芷的臉說，“不要去害怕別人的審判，不要去畏懼旁人的鄙夷。”

    就算被看不起那又怎麽樣呢。

    再骯髒的人，再卑微的人，都有活下去的資格。

    隻有不害怕被審判的人，才能從牢籠裏困。

    花芷看著楚鳶的臉，忽然間泣不聲。

    ******

    安茨走後，這天夜裏，來的是薑來。

    他來的時候，手裏拎滿了大包小包，全是一些價值不菲的禮，楚鳶看見薑來這副模樣，有些吃驚，“你是去超市進貨了啊？”

    薑來也不說不上來為什麽，總覺得自己於心有愧，連來看花芷，都做了好久的思想鬥爭。

    他站在門口說，“花芷睡了沒？”

    “還沒呢。”楚鳶給薑來讓了路，“你去看看唄。”

    薑來點點頭，他進去以後見到花芷坐在病床上，手裏捧著一塊ipad，好像在看什麽看得特別認真，問了一句，“你這麽晚還不睡？”

    見到薑來，花芷眼睛，“你怎麽來了？”

    “我……”薑來著頭皮，將一些禮放在了花芷的床頭，“我來看看你，你怎麽樣了。”

    “又不是我流產了。”花芷扯出一抹笑容，“我隻是沒了孩子一時之間打擊而已，子不會怎麽樣。”

    薑來將臉撇開，竟然無法與花芷對視。

    他說，“孩子沒了，你……節哀。但是兇手抓住了，後續的事我們會一起幫你跟進……”

    “謝謝你。”

    花芷低下頭去，輕聲說了一句。

    可是這三個字，等於是三個掌打在薑來的臉上。

    花芷沒了孩子，他也是罪魁禍首之一。

    說謝謝他，薑來的心本無法安寧。

    他在一邊坐下，嚨口收了，才從間出一句話，“別謝謝我。”

    花芷愣住了，“為什麽。”

    “我……”薑來頭一次不敢看一個人的臉。

    怎麽會這樣。

    他不了花芷看的眼神。

    薑來幾乎是用吼的，才能把接下去的話說出來，“因為我和安茨，等於間接害死了你的孩子！”

    花芷的手一抖，手裏的ipad無聲砸落在床上。

    看著薑來，眼睛睜大了，“你說什麽？你和安茨……”

    “孩子是顧芙蓮找人害死的。”

    薑來將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不如直白麵對吧，於是薑來毫無保留地說——“因為顧芙蓮嫉妒你的存在，想要你從安茨邊消失！花芷，我和顧芙蓮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我也難辭其咎——你失去了孩子很痛苦，可是我還是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你，你沒必要謝謝我，因為是我告訴顧芙蓮你和安茨有個孩子的。”

    花芷抖起來，好像是了極大的刺激，哆嗦著，“怎麽會呢，薑來，你……你……”

    “是真的。”薑來抬頭，看見花芷臉上早已爬滿了眼淚，頓時心裏一，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因為一個人心無法安寧。

    他最初隻是想要旁觀看個樂子，卻不料想……自己早就戲了。

    薑來上前，“顧芙蓮很嫉妒你，查到了你和安茨的關係，但是因為安茨從未在麵前說過你的存在，以至於默認了你是安茨的下人，才想著要除掉你……”

    花芷往後麵了，覺對薑來的信任在一夕之間崩塌了。

    對安茨的也是。

    “所以我的孩子沒有，因為顧芙蓮的嫉妒？”

    花芷的聲音已然開始發，“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這個！你們知道一切，卻看著我在這些人裏麵周轉，是在看我的笑話嗎！”

    看笑話？

    確實是的。

    可是薑來說不出口。

    他之前確實也想看花芷這種人的笑話，但是現在，他沒辦法直視花芷的臉。

    想到花芷也曾經哭得梨花帶雨卻又倔強地說著“你是個好人”的時候，薑來口便不停地有緒上湧。

    “你出去。”花芷將薑來的所有禮都摔到了地上，對薑來說，“你出去！我不要看見你，我也不要看見安茨！”

    “你們和顧芙蓮一樣，都害死了我的孩子！”

    花芷流著眼淚說，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困，將自己的心肝都要挖出來似的，“我努力去對每一個人好，我給顧太太一個活下去的力，我讓錢景能夠救贖自己，我甚至以為顧芙蓮是好人，想讓離苦海——可是為什麽，我的救贖在哪裏，我的救贖在哪裏！”

    幫了那麽多被困住一生的人，卻忘了自己腳上始終都有著擺不掉的鐐銬。

    “你們一定心裏笑得很開心吧？”

    “覺得我像個小醜上躥下跳當老好人是吧？”

    花芷紅著眼睛，事到如今控訴薑來都沒用了，隻剩下無窮無盡的痛苦讓一個人承。

    救了那麽多人，老天也一樣不曾放過我。

    一救再救，隻剩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