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離開(二)
在拿到文件的那一刻,吳巍忍不住老淚縱橫。
剛剛下放的時候,他尚且年輕,也曾躊躇滿志,但近十年的時,將他上的尖銳一點點磨平,為了如今滄桑而圓潤的中年男人。
滿頭的白髮,糙的皮,長滿了老繭子的雙手,如今除了臉上那副破了好多次,不得不用膠布纏上了才能用的眼鏡,已經看不出當年那個教授的風采來。
顧建國見他這幅模樣,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大侄子的關係,顧建國跟吳巍打道的次數不,心底也是佩服這些有文化的人。
「老吳,這是好事兒,你應該高興才是。」
吳巍了眼角,也笑著說:「我就是一時太高興了,大隊長,我是真沒想到能有這麼一天。」
顧建國笑著拍了拍他,安道:「待會兒我就給你們打了證明,拿著證明和這個文件,你們想啥時候走就啥時候走。」
吳巍知道,這文件難得,本地的生產隊能無條件放人也難得,多的是怕他們回去報復,想著法子阻撓的。
他私心裡覺得,就算平反了,那吳家三口回去也得吃喝。
吳巍一聽,就知道他這是為自己打算,連聲道謝。
一直到這一天夜裡,吳家人的心還是不能平靜,驀然歡喜,讓他們一次次爬起來翻看文件,生怕這只是一個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將這些年的日子,添上了一道道繡花。
「不行,無論如何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周子衿第一時間門反對。
吳巍的抱著那文件袋,撒丫子就朝著老屋跑。
吳巍也冷靜了一些,他忙說道:「鄭老,等我們回去之後,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平反的。」
周子衿了兒的頭髮,上次之後,吳萱萱就把頭髮剪短了,如今也才不到肩膀,顯得像個假小子。
一時間門大家議論紛紛,跟吳家關係還不錯的,心底自然是為了他們高興,而平時欺負過吳家人的,這時候心底忍不住嘀咕起來。
不等吳萱萱反對,他解釋道:「馬上就要雙搶了,咱們在生產隊待了這麼多年,不如就站完這最後一道崗,踏踏實實的走。」
吳巍將文件遞給:「你自己看,蓋了章的文件,做不得假。」
周子衿正坐在門口洗服,瞧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來,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吳家平反,馬上就能回北京的事瞞不住,很快整個生產隊都知道了。
「子衿,我們能回去了,我們終於能回家了。」吳巍連聲喊道。
鄭通如今倒不急著回去了,笑著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萬事不能強求,上河村也沒什麼不好的。」
心底越發的激,吳巍笑著說:「謝謝大隊長。」
現在聽見吳家人居然平反了,王麻子心底很不是滋味,回家就抱怨道:「上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黑五類還能平反,真是邪門了。」
吳巍卻捨不得掐,反倒是抱著轉了一圈:「是真的,我保證是真的。」
吳巍也不同意:「要留下咱們就一起留下。」
就像是王麻子,向來喜歡菜踩低捧高,以前沒對著他們說風涼話。
「快回去吧,把這好消息告訴你家媳婦和兒,們肯定都等著呢。」顧建國將文件放在了吳巍手中。
忽然,周子衿翻了個:「老吳,萱萱參加了這次高考,咱要是回去了,萬一高考通知書寄錯地方了怎麼辦,肯定會耽誤功夫的。」
「爸媽,你們可以先回去,我留在這邊等。」吳萱萱開口道,「等到九月初,如果我被錄取了就去上學,如果沒有我就去找你們。」
顧建國當然沒有反對,還說道:「你們這也算是為生產隊做貢獻,到時候收好了糧食,你們可以先把攢下來的工分換錢和票帶走。」
吳萱萱心底知道,雙搶就是最累的時候,父親這麼說,歸究底還是不放心一個人留下來。
等一家三口笑夠了,鬧夠了,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人,周子衿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頭髮:「鄭老,讓你見笑了。」
三個人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周子衿惜的著那薄薄的文件,一時不敢相信:「老吳,你快掐我一把,告訴我這是真的。」
「爸,咱們真的能回家了嗎?」吳萱萱也驚喜的喊道。
多年的相,吳巍知道鄭通這話發自心,並不是強歡笑,但還是多番保證等他們回去之後,一定會幫忙疏通關係。
周子衿一聽,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誰說的?這事兒作數嗎?」
夫妻倆商量好,最多再等兩個月,等兒高考的結果出來了就走。
「是啊,上河村是偏僻,但這邊山上挖的,水裡撈的,都是最最新鮮的,以前我可不知道有那麼多野菜可以吃,味道也好。」
吳巍也說:「以前覺得種地太苦,現在知道能走了,我這心底反倒是捨不得起來。」
鄭通旁觀者一家人哭哭笑笑,忍不住也出欣的笑容來。
「傻孩子,咱們這一走以後恐怕都不會回來了,我們都想善始善終。」
「好事不怕笑。」鄭通笑盈盈的說。
「爸,這裡還有鄭爺爺,我不會有事的。」
第二天,吳巍就找到顧建國,將這個決定說了。
可吳巍夫妻怎麼捨得丟下一個人。
他越跑越快,因為多年勞累而沉重的,在這一刻忽然變得輕盈起來。
周子衿大聲笑起來,被這好消息弄得頭暈目眩。
劉寡婦也說:「可不是嗎,資本家還能平反,這不是了套了。」
劉小柱同樣參加了今年的高考,因為姐姐的關係,他跟吳萱萱關係還算不錯。
這會兒忍不住為他們辯解了一句:「他們家也不算資本家,只是吳先生在外國留學過。」
「嘖嘖,外國留學回來的還不算,那怎麼樣才算?」劉寡婦立刻說。
王麻子忽然問了句:「聽說平反還有補,他們都能平反,那我能不能平反?」
這話讓劉寡婦母子倆都愣住了。
王麻子繼續說:「當年癟老劉公報私仇,愣是把我扔到農場里改造了三年多,差點沒累死我,那現在是不是應該給我補償?」
劉小柱不得不提醒他:「爸,當初你是被捉賊拿髒的。」
王麻子下意識的看了眼劉寡婦,後者低頭不說話。
心底不痛快,王麻子哼哼了兩聲,冷笑道:「那也不是我一個人乾的。」
「現在還說這個做什麼。」劉寡婦訥訥說道。
王麻子狠狠瞪了一眼,轉頭看向兒子:「小柱,這次高考你有沒有把握?」
劉小柱其實心裡頭沒底,畢竟績沒出來誰知道,再者,今年參加高考的人有增無減,大家還都知道怎麼複習了。
但想起姐姐的殷殷祝福,在外頭省吃儉用也幫他寄資料回來,劉小柱還是點頭:「應該可以。」
一聽這話,王麻子就笑了:「就知道我兒子肯定行,以後就是大學生了。」
「這當頭我也不去鬧,等你去上了大學再說。」王麻子這麼說。
他倒是也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平反的機會不大,畢竟當年生產隊那麼多雙眼睛都瞧見了,再者,劉大柱都死了,他也沒有了人證。
再有一個,萬一跟大隊長鬧僵了,顧建國故意卡著他兒子,不開證明不讓轉關係可怎麼辦。
王麻子自覺為了兒子,也得忍下這口氣。
自認為付出了太多的王麻子,當天回到屋裡就開始收拾劉寡婦,一邊收拾一邊罵:「當時要不是你哭著喊著求我,我能被抓進去,早知道劉大柱是個靠不住的,我就不該聽你的。」
劉家發生了什麼,外人不知道,但劉寡婦接連幾日沒出家門,出去洗服都遮著臉,倒是讓生產隊的人看了笑話。
雙搶比錄取通知書來的更早,顧明東卻覺得這一年的雙搶,比以前任何一年都輕鬆。
他們家分到的田不算多,這一次不只是他,雙胞胎和顧明南都回來幫忙,幾個青壯年一塊兒下地幹活,家裡頭人都不用手。
開始暑假,顧明西和顧明北便一道兒回家了。
短短半年,姐妹倆吃住在學校,不用整天風吹日曬,看著都白了許多。
姐妹倆一回到家,就起袖子里裡外外的收拾,要不是顧明東攔著,們還得扛著鐮刀直接下地。
顧明東無奈道:「就這麼幾畝地,我們幾個很快就幹完了,你倆要是閑著就多做點好吃的,半年沒吃妹妹做的飯,我都饞了。」
顧明西一聽,笑了:「那還不簡單,這兩個月保證讓大哥吃到膩味。」
這才算勸了們在家待著。
很快,顧明西就發現,們倆在家待著也不得閑,去年生產隊看著考中大學的人多,但今年暑假回來的也就他們姐妹倆。
劉花沒回來,說要留在城裡頭打工賺錢,好寄回來給家裡用,對此王麻子和劉寡婦都是支持的。
畢竟回家幫忙能值多錢,在外面才能賺的多,至於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姑娘多難,靠什麼掙錢,會不會人白眼,他們是不管的。
劉小柱倒是有心去看看,但出發前收到姐姐的一封信,也就安心下來。
顧芳顧薇姐妹倒是回來了一趟,但住了幾天就走了,實在是沒法跟王在同一個屋檐下待著,待久了就要吵架。
們倆更聽不得王三天兩頭念叨著讓們別對三妹好,多攢錢給還沒影子的弟弟。
倆姐妹一商量,索回了學校,也打算趁著暑假賺點補。
考上大學的知青們,那肯定更不會回來了,於是整個上河村,如今實打實的大學生只剩下顧家姐妹和錢曉茹。
看熱鬧的,想上大學的,想知道城裡頭怎麼樣的,三天兩頭的上門找他們聊天。
這還是最近雙搶,大家忙得不開,要不然老顧家能澡堂子,誰都要來泡一泡。
都是鄉里鄉親的,人家好好的說話,你還不能往外趕人,實在是讓人煩不勝煩。
顧明北脾氣好還能忍,顧明西只覺得自己的臉都僵了,笑都笑不出來。
偏偏還有人仗著是長輩,笑著說:「小西怎麼拉著張臉呢,是不是覺得嬸兒說話嘮叨了?」
顧明西出八顆牙齒:「嬸子,你說話歸說話,別耽誤我幹活,大傢伙兒都忙著呢,我干不完難不還等大哥回家燒飯?」
「呦,小西你這皮子越發利索了,學校就是這麼教你的?」還不樂意了。
顧明西剛要發作,顧明北扯了扯姐姐的袖子,笑著說:「嬸,你還不回家做飯嗎,待會兒我叔他們得收工了吧,回家要吃不上一口熱飯他們還不得生氣?」
這才算把人打發走了。
顧明西氣鼓鼓的說:「這都什麼人啊,待著就不走了。」
「也就是你脾氣好,要我說就該罵出去。」
其實只是問北京怎麼樣,或者高考的事,顧明西是樂意說的,生產隊誰家的孩子願意讀書,也很大方的把複習資料借出去。
偏偏有些人也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話里話外說們姐妹讀完書年紀就大了,外頭的男人靠不住,順帶著推銷自家找不到對象的兒子侄子。
婉拒的話裝聽不懂,明拒的話當聽不見,
聽多了,顧明西看見們就頭疼。
顧明北笑著說道:「咱們罵得痛快了,到時候讓人說大哥不會教孩子。」
顧明西哼哼道:「大哥才不在乎呢。」
「大哥是不在乎,但人家也沒做什麼,能不吵吵就不吵吵。」顧明北堅持道。
顧明西嘆道:「們也就是瞧大哥不在家,等大哥回來往那兒一站,一個個趕都溜了。」
一聽這話,顧明北也忍不住笑起來。
誰讓他們家大哥的臉最能唬人,尤其是不說話板著臉的時候,那架勢,生產隊的婆娘沒幾個擋得住的。
「好啊,三姑,我聽見了,你這是把我爸比作鍾馗了。」顧亮星忽然冒頭喊道。
那一世,父親為她戰死殺場,萬箭穿死,大姐為她護清白,賠儘一世而她為他素手調香,為他斂儘天下財富。更為他逼死大哥,令大哥被五馬分屍,死無全屍他卻砍斷她的十指,斷她手腕,將她亂棍打死。娘說,孃的小阿凝,娘希望這一世會有被人如寶似珠的對你,為你擋去所有的疼痛,為你遮去所有的風雨,娘更希望你一生都是不知道何為疼痛,可是她卻全身骨頭碎裂,皮肉之下,仍可見那截斷碗中的森森白骨。
貴妃的名聲不好,關于她的傳言一:貴妃是個再醮的寡婦。傳言二:貴妃是個還俗的尼姑。傳言三:貴妃是個成精的狐貍。正經良家女子不能有她這麼貌美,這麼專寵,這麼……讓人一言難盡。顧貴妃:傳言是傳言,關我什麼事?這貴妃誰愛當誰當,有本事就來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