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謝南山

顧二弟一躍而上了一級工，拿到了其他司機們眼紅的工資，如今他關係上已經是汽修廠的人，只是長期駐守在溪源鎮運輸隊而已。

但有實力，不管在哪兒都能吃相。

顧明南就徹徹底底的認識到這一點。

以前在運輸隊，他才是給人說好話拍馬屁的那個，可現在不用他開口，邊的人就上趕著討好，也不一定圖什麼，只求顧明南修車的時候能先照顧一下自己。

之前甚至還有人說風涼話，覺得顧明南找了錢師傅的兒對象，那是要給錢師傅當上門婿，就圖錢師傅是車隊的老人，好提拔提拔他。

現在這些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都覺得錢師傅有眼，先下手為強，他們再想介紹都已經晚了。

偶爾，隔壁長河縣運輸隊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聽說了顧明南的名聲，也時不時請他過去幫忙看看。

以前都是溪源鎮運輸隊求著別人辦事兒，誰知道現在反過來了。

張隊長一時間走路生風，對顧明南更是滿意，去哪兒都喜歡帶著他，尤其是去總廠的時候，恨不得將他掛在運輸隊門口當招牌。

「你說咱是不是提一提，讓倆孩子趕結婚，把孩子生了就穩當了。」

有了真正改良過的水稻種子，顧明東原本懸著的心才放下來，終於不用怕周圍的生產隊沒他這個金手指，到時候反倒是減產了。

錢師傅見狀，回家就跟妻子吹噓自己眼好，自家兒的對象找的好。

找上門的問題多了，也是千奇百怪。

私底下，錢母還對錢師傅說：「你說這倆孩子怎麼就不著急，這也談了小半年了，怎麼就不想著趕結婚。」

錢師傅卻反駁道：「你瞎心什麼，阿南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再說了，甭管他將來去哪兒，他家還在上河村。」

幾番下來，顧明南拿到手的東西，可比三十一塊工資富多了，他心底滋滋，暗道聽大哥的話準沒錯，要不是大哥著他學習汽修，哪有這日子，以後他還要繼續聽，聽一輩子。

錢母得到了支持，隔天就旁敲側擊的幾分風聲來。

顧明南心底驕傲不已，但回家被大哥敲打了一番，甭管自己在屋裡頭多高興，在外都擺出謙虛的模樣來，教導徒弟也不藏私，倒是讓他的名聲更好了。

氣溫上升的時候，水稻長得越發快了，看起來鬱鬱蔥蔥的一派好景象。

這倆學徒工是張隊長親自挑的，讀過高中，人很機靈，兩人年紀跟顧明南相仿，對他卻分外的恭敬，一口一個師傅得特別歡實。

不止如此，顧明南如今還了師傅。

張隊長卻滿意不已，在汽修廠的工資之外，還私底下給了顧明南一部分補，以求顧明南能踏踏實實的留在溪源鎮，如果能早早的帶出來幾個徒弟就更好了。

即使如此，過日子仔細的社員們，依舊不會放過漫山遍野的野菜和竹筍。

顧明南進運輸隊滿打滿算也就兩年，之前自己還是別人的徒弟，現在一轉倒是了師傅，手底下有兩個機靈的學徒工打下手。

有些顧明南能修，有些修不了，但他有書在，對著書本照本宣科，再弄不好就回家問大哥，一段時間下來，倒是真的闖出一些名聲來。

如果不是顧明南攔著，這倆徒弟為了學點真本事，恨不得跟著回家幫忙種地。

「阿南現在越來越好了，指不定哪天總廠就把人要過去，到時候咱曉茹怎麼辦？」

去年生產隊分到的糧食多，只要仔細點的人家，這會兒家裡頭的陳糧都還沒吃完。

「我這不是替兒擔心，怕被不要臉的搶了先。」錢母說道。

因為上河村生產隊去年的大收，給溪源鎮周圍的生產隊立了個好榜樣，今年開始，溪源鎮周邊的生產隊都開始栽種雙季稻。

要顧明南自己說，他家大哥要是樂意離開家來鎮上，別說一級工，就連工程師都是委屈。

大隊公有的大片竹林是不允許隨意進出挖筍的，可散落的「野竹林」卻管得不嚴。

上河村生產隊竹林多，屋前屋後山腳下，幾乎到都是竹林，家家戶戶用的竹筐竹籃竹椅子，幾乎都是自家編織的。

洪教授雖然失而歸，但有他在中間牽線搭橋，倒是讓王書記得了個便利，比許多地方都提前申請到了雜水稻的糧種。

慢慢的，周圍的運輸隊都知道，溪源鎮運輸隊得了個能人，偶爾總廠人手不足得排隊的時候，他們就來這邊問問。

如今瞧著其他生產隊的雙季水稻也慢慢生長起來，雖然不如上河村的好，但至比往年略好一些，兩季加起來的收肯定能有一個質的提升。

只可惜大哥志不在此，就想回家種地，白白便宜了他這個當弟弟的。

顧明南如今有了自己的辦公室，每天早上往那兒一坐，打水泡茶的活兒徒弟都干好了，他只負責研究汽修、修車、教徒弟三件事，比以前總得跑車可輕鬆更多了。

顧明東要是知道弟弟的宏遠，指不定會把他直接踹出家門，省得他整天煩人。

一時間，錢家夫妻瞧著顧明南越來越厲害，錢母反倒是不提再留兒兩年的話，催著兩人趕結婚，最好三年抱倆了。

至此，顧明東才鬆了口氣。

錢師傅想了想也說：「不過咱家兒也不小了，現在結婚也不算早。」

竹子是好東西，竹筍能吃，竹子還能用來編織，但偶爾也會惹麻煩。

如今丈母娘發了話，顧明南頓時為難起來，幸虧錢曉茹也沒打算這麼早結婚，覺得現在好的，不著急。

且不說顧明南那點甜的小煩惱，顧明東瞧著遍地開花的雙季稻，也有些頭疼。

為此，顧明南覺得自己虧欠大哥更多，每個月拿到手的錢都打著為大哥補的理由，悄悄的拎著回家。

就像是顧明東他們的屋后就是大片的竹林，真要放著不管，那幾年時間竹林就長得麻麻的，不利於竹子的生長，而且會直接把竹鞭蔓延到他們的菜園子里。

往年這時候，正是青黃不接，老百姓得勒腰帶過日子的時候，可今年上河村的況卻不錯。

且不說汽修廠那邊懊悔不已，早知道是個這麼厲害的人才，就不該讓張隊長給帶走了。

可顧明南不打算這麼早結婚，他還沒賺夠造新房子的錢，至於家裡頭現在的房子，他覺得自己肯定不能占。

顧明東可不想哪天起來，自家房子的地基里就冒出一茬竹筍來。

所以每年長竹筍的季節，老顧家都得繞著菜園子挖一圈，確保竹子不會越界。

顧明東拎著鋤頭，確保沒任何一竹子，這才繼續往竹林走。

顧亮晨拎著把小鋤頭在後頭幫忙，顧亮星跟顧蕓就拎著小籃子撿他們挖出來的筍子。

撿了一會兒，顧亮星就不樂意了：「阿晨，讓我挖一會兒。」

「不行，你會把筍子全挖破。」顧亮晨不樂意把專屬的小鋤頭給他用。

「我肯定會小心。」顧亮星繞著圈哀求道，「你就讓我用一會兒，好不好？」

被大哥纏得沒辦法，顧亮晨不不願的將鋤頭讓給他：「就一會兒。」

他心底嘆氣，果然大哥不如妹妹好，小蕓兒從來不會跟他搶活兒干，不像大哥想一出是一出的，老鬧騰，顧亮晨覺得自己小小年紀，已經承了太多。

「好好好，我用完肯定馬上還給你。」顧亮星完全沒會到弟弟的無奈。

顧明東在旁邊樂呵呵的看著，對於雙胞胎之間的小司，他向來是不參與，讓兄弟倆自己解決，畢竟他這個當爸一句話，雙胞胎都會聽，可做人難免會有偏心的時候。

現在見顧亮星掄起鋤頭就揮舞，顧明東才提醒了一句：「小心點，別對著你弟和小蕓揮。」

「知道啦。」顧亮星聽話的調整了作，但他顯然沒有顧亮晨的耐心，挖出來的竹筍不是太長就是太短，要不然就是直接鋤掉了一半。

顧亮星訕訕的撿起自己的竹筍，都沒好意思塞進顧蕓的籃子。

「這些晚上就吃掉。」顧亮星為自己找到了個好辦法。

竹林裡面鬱鬱蔥蔥的，微風吹過就一片沙沙沙的聲音，顯得分外的好聽。

顧亮晨看破了大哥的小算盤：「那你別挖太過，吃不完明天就不新鮮了。」

「我能吃完，我吃竹筍。」顧亮星死鴨子，「爸也吃。」

幾個人有說有笑的挖筍子，忽然竹林里冒出個小腦袋，劉小柱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

顧明東掃了一眼他背後的小籮筐，笑著問了句：「小柱也過來挖筍嗎？」

劉小柱抿著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阿東叔，我能跟你們一起挖筍嗎？」

「這有什麼不行的，這麼多筍也挖不完。」這時候竹林都是國家的，又不是自有的，即使這片竹林距離他們家很近也是一樣。

劉小柱一聽，立刻開心的跑過去。

顧亮星立刻招呼道：「小柱，來這兒一起挖。」

雖然大人的關係不好，但雙胞胎跟劉小柱的關係不錯。

顧亮晨開口問道：「花姐呢？怎麼沒一起來？」

劉小柱嘆了口氣，說：「我媽讓上山挖野菜去了。」

「一個人去的？」野菜哪兒都能挖，為什麼要上山去。

劉小柱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媽說要多挖點煮粥吃，這樣家裡頭糧食才夠。」

「你們家糧食不夠了嗎？」顧亮晨奇怪的問。

劉小柱猶豫了一下，低聲音說了句：「其實還有，但我媽不讓大家敞開了吃。幸虧王叔人好，說有糧食就吃，不然放著發霉，不然我們只能清湯寡水的。」

一時間，顧亮晨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說：「你媽這是圖什麼啊……」

劉大柱早死了，劉寡婦只剩下花和小柱兩個孩子，家裡頭的糧食也是他們一起出工幹活賺回來的，偏偏卻不讓孩子吃飽。

劉小柱還好一些，劉花上穿的服早就小了，補丁疊著補丁，人也面黃瘦的，生產隊的人看了，都說劉寡婦腦子壞掉了。

前幾年打飢荒那是沒辦法，這兩年日子好起來之後，誰家捨得讓孩子挨，就算不能頓頓白米飯，紅薯總是夠的吧？

顧明東在旁邊聽著，心底也同這兩個孩子沒遇上好的父母，但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分別的時候，幫劉小柱裝滿了一個竹簍。

劉小柱連忙道：「阿東叔，我自己也挖了，不能拿你的。」

「帶回去慢慢吃，我們今天挖多了，全帶回去也吃不完。」顧明東笑著說道。

劉小柱低下頭，竹筍就算吃不完也可以曬筍乾，留著慢慢吃。

但顧明東已經帶著雙胞胎回家了，他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背影旁邊是三個孩子，偶爾會轉頭聽雙胞胎說話。

如果他爸還活著，會不會也是這樣，劉小柱忍不住這麼想。

他拎了拎背上的竹簍，往家裡頭走去。

在家門口的時候，姐弟兩上了，劉花滿臉疲憊，瞧見弟弟背上的竹簍有些驚訝：「挖了這麼多？」

「遇上阿東叔了，他給了我好多。」劉小柱解釋道。

劉花一聽，了他的頭：「給你就收下吧，回家別提起這事兒，免得反倒是給他添麻煩。」

劉小柱自然知道為什麼，點了點頭。

姐弟倆走進家門，臉上卻變得更沉鬱了，反倒是沒在外頭的時候活絡。

劉寡婦垮著臉坐在客廳里，聽見聲音頭也不抬的罵道：「跑出去這時候才回來，家裡頭那麼多事不用人幹嗎，老娘就是命苦，辛辛苦苦拉扯著把你們養大，結果都是一群白眼狼。」

「媽，不是你讓我姐去挖野菜的嗎？」劉小柱忍不住辯解了一句。

劉寡婦猛地抬頭，恨恨的瞪著他：「怎麼，我生養，難道還不能差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