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紅鸞

「哥，我有重要的事兒想跟你說。」

顧二弟剛開口，平時厚臉皮的臉頰上就泛起一紅暈來，那一副做賊生怕別人聽見的模樣，讓顧明東微微挑眉。

「曉茹終於搭理你了？」

錢曉茹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送出了那把木梳，送出去之後卻開始害怕，既擔心顧二弟不明白，又擔心他看明白了，卻不喜歡自己。

患得患失下，錢曉茹索當了鴕鳥，不再出現在顧二弟的面前。

這下子顧二弟可傻眼了，以前他在運輸隊裡頭，三天兩頭就能看見錢曉茹，從來沒想到錢曉茹一旦不過來，自己見到的機會就之又。

兩個人你追我趕，你進我退的，愣是拖拖拉拉到了現在。

顧明東琢磨著，以老二的直腸子，如果錢曉茹一直避著他走的話，兩個人兜兜轉轉，到了最後說不定還是有緣無分。

誰知道居然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顧二弟忙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曉茹可喜歡我了，怎麼可能不搭理我。」

顧明南臉紅的像猴屁，一整天都沒敢看錢師傅那慈祥和藹的眼神。

當天晚上，錢師傅果然把話帶到了兒面前：「曉茹啊，你倆到底咋回事，我瞧著這臭小子像是開竅了。」

他不得不厚著臉皮問：「錢師傅，那你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曉茹，就說我有事兒找。」

「他生日晚，仔細算咱曉茹還大幾個月。」

錢曉茹長得好，家世好，更難得的他也覺得喜歡，以前只覺得當妹妹好，溫懂事比老三強多了，他就樂意給當大哥，為出頭。

誰知錢師傅還不接招，笑呵呵的問：「你有啥事兒直接告訴我，我回家告訴不就了？」

現在一琢磨，當媳婦也不錯。

終於忍不住找到了錢師傅，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憋出來一句：「錢師傅，曉茹這些天怎麼沒過來？」

顧明南急了：「那以前不老來給你送東西嗎？」

錢母一拍手：「那跟曉茹一樣大，兩人正好談兩年就結婚。」

顧明南旁敲側擊了半天，可惜不是錢師傅的對手，一點消息都沒打聽出來。

顧明南就算再直腸子，也知道讓老丈人帶話肯定是不妥的，他紅著臉不說話了。

顧明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臉你接著裝的模樣。

顧明南跟完全沒想再婚的大哥不同，他是土生土長的上河村生產隊人，覺得男人到了年紀肯定是要娶媳婦的，既然要娶媳婦，那肯定得娶一個順眼的。

顧二弟了鼻子：「之前那是意外，我自己好好反省過了，作為一個男人讓人家孩子開口明示是我不對，那我現在不是想通了嗎。」

難得會到老丈人權威的錢師傅，故作冷淡的回答：「曉茹自己也有工作，哪能整天往咱運輸隊跑啊。」

錢師傅還問：「你說曉茹出嫁的話，咱們給準備點什麼嫁妝？」

回頭就對錢母說了句：「今天瞧著阿南有心的，估計咱閨跟他能。」

「真的？」錢母也驚喜的道。

錢母琢磨了一下，還說：「他們倆年紀也不小了，阿南今年幾歲？」

可一旦開竅，顧二弟拿出來的行力，卻讓顧明東都為之震驚。

一連好幾天，錢曉茹都沒出現在運輸隊。

夫妻倆一合計，人最怕對比，左看右看都覺得顧明南當婿最合心意，尤其是錢師傅，他覺得整個運輸隊就顧明南最上進，人品也好，家裡頭也還算乾淨，是最佳人選。

「所以我這些天特別注意，每天都沒拉下東西。」錢師傅呵呵道，他記好的很，以前那都是兒強行讓他落在家裡，找機會送過來，順便看臭小子的。

「你瞎心什麼。」錢師傅哼著小曲兒洗腳，笑呵呵的說：「我就說了，咱家曉茹要長相有長相，有工作有工作，哪能拿不下一個臭小子。」

錢曉茹臉一紅，惱的把親爸推出去：「爸，你別管。」

妹妹是要嫁人的，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可媳婦是自家的，能一直在一起。

且說錢曉茹送梳子開始，顧二弟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就立馬想通了。

顧明南原本就是個急子，那一個抓耳撓腮。

錢師傅看夠了笑話，這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行啦，今天晚上就幫你帶。」

之前沒開竅的時候，顧明東覺得自家弟弟像個二愣子，錢曉茹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他愣是什麼都沒察覺，一口一個把人家當親妹妹。

錢師傅沉道：「他進運輸隊的時候十七，今年也得十八了。」

實在是兒單相思的時間太長，顧明南就跟傻小子似的不開竅，弄得夫妻倆個的要求都放低了許多。

錢師傅瞧著他的表，心底呵呵笑，一直瞧著兒追著人家小子跑，沒想到這小子也有今天。

「讓我別管，你們倒是別來煩我啊。」錢師傅笑罵道。

正好，他瞧著錢曉茹就特別順眼。

「幾個月算什麼大，兩個人同歲剛好，能說得上話。」

這會兒他倒是半點不擔心了，渾然不見前些時候愁眉苦臉的樣兒。

這麼想著，顧明南覺得這對象能。

結果到了第二天，他往運輸隊一跑卻沒瞧見錢曉茹的蹤影，顧明南頓時傻了。

「哎呦喂，可算是有進展了，再這麼耽誤下午咱曉茹都要變老姑娘了，你說這孩子也死心眼，就認準阿南這傻小子了，這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聽別人說紉機可好用了，要是能弄到紉機票的話，咱給曉茹弄一個，多面。」

夫妻倆興不已，甚至開始商量起給兒的陪嫁來。

臨了就錢母憂愁了起來：「哎，曉茹婚事沒著落的時候，我整天為心，現在眼看著有著落了，我這心裡頭又不是滋味。」

「你說兒嫁出去了，還能跟現在似的每天回家吃飯嗎？不會十天半月也見不到人吧。」

「你要是樂意每天讓他們回家吃飯，他們能不樂意？」錢師傅說道。

錢母瞪了他一眼：「當閨和當別人媳婦能一樣嗎，就算阿南跟曉茹都樂意，別人也得說閑話，到時候反倒是惹得小夫妻吵架。」

錢師傅上了床，無奈道：「你這想的也太長遠了，事兒還沒譜兒呢。」

錢母拍了他一下：「我就一個兒，兩個哥哥又是靠不住的耙耳朵，我不得為想長遠一點。」

這一想，錢母就覺得愁的睡不著覺。

隔壁的錢曉茹也輾轉不寐，一晚上儘是胡思想，一會兒想著顧明南也喜歡自己，歡喜的滿臉通紅，一會兒又覺得會被當面拒絕，臉發白。

等到第二天早上，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像是被霜打了一樣。

錢師傅夫妻倆看著都覺得擔心，錢曉茹卻匆匆忙忙吃過了早飯，一咬牙就過去了。

站在運輸隊不遠的轉彎角上，錢曉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心想，要是能的話最好，要是還不了，那也是要臉的，以後就再也不去糾纏顧明南了。

在清晨的涼風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一縷灑落下來，像是一道道金線，照亮了那個騎著自行車趕過來的男人，也同時照亮了錢曉茹的心。

一直到白髮蒼蒼，步履蹣跚，錢曉茹依舊還記得這一幕。

過淡淡的晨霧，溫的灑落在顧明南的上，讓他整個人都像是帶上了一層暈，就像是那一天他從天而降，將從絕中拉出來一般。

顧明南一看見站在路口的人，就出燦爛的笑容，將孩心底僅剩的霾一掃而空。

「你……」兩人同是開口。

「你先說。」又是該死的默契。

錢曉茹臉頰紅撲撲的，哪裡還有方才的蒼白，擰著自己的辮子不說話了。

顧明南咳嗽了一聲，難得這平時臉皮厚到能穿牆的男人，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覺得不能再讓姑娘家先開口，率先說道：「曉茹，咱倆對象吧。」

錢曉茹也沒想到他這麼直接，愣了一下。

顧明南見沒回答，繼續說道：「我保證會對你好的，以後跟著我混，咱倆建立堅固的革命友誼，家裡頭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飯吃，要是只有一碗湯，那你吃我喝湯。」

錢曉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連串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看著顧明南拍著脯要對好的畫面，錢曉茹有一瞬間覺得，他們倆不是要談對象，而是要拜把子，歃為盟的那種。

顧明南見傻愣愣的不說話，一時也有些語塞，暗道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話說錯了。

他琢磨了一下，又試探著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吃，那別的也行。」

錢曉茹終於反應過來，眼底帶著雀躍歡喜：「不，我喜歡吃。」

顧明南放心的笑了，他就想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吃：「那就這麼說好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對象。」

錢曉茹點頭如搗蒜，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誰知不說話，肚子卻咕咕起來，誰讓錢曉茹早飯只喝了一碗稀粥就出來了，讓孩兒又又惱，低著頭不敢看新上任的對象。

顧明南拍了拍車後座：「上來。」

錢曉茹二話不問，直接坐上了車，不怕顧明南對做什麼壞事，全心全意的信任著，只紅著臉拉住了他的服。

顧明南直接掉了頭，載著錢曉茹來到了國營飯店，他跳下車，讓錢曉茹在外頭等著。

一會兒功夫，顧明南再跑出來的時候，手裡頭就裝著兩個大包子，直接塞進了孩的手裡：「請你吃。」

錢曉茹下意識的咬了一口，是扎紮實實的大包，國營飯店的手藝好，吃起來噴香。

「阿南哥，你也吃。」錢曉茹舉起一個大包。

顧明南也沒客氣，一口下去幹掉了半個：「剩下的你吃，我早上都吃過了。」

錢曉茹臉頰紅撲撲的，知道顧明南肯定是聽見肚子在咕咕，所以才特意帶來吃包子的。

坐在自行車後頭，錢曉茹小口小口，珍惜的吃掉了剩下的一個半大包。

等顧明南徑直把送到了工廠門口，錢曉茹才回過神來，跳下車剛要說話，誰知道先打了個嗝，頓時的滿臉通紅。

顧明南卻只笑著說：「快進去吧，我上班去了。」

說完又風一般的走了，錢曉茹這會兒滿心甜，走路蹦蹦跳跳的進了工廠大門。

進門遇到跟悉的工友，問起送過來的是什麼人，錢曉茹也不害臊，大大方方的說：「那是我對象。」

顧明東聽弟弟講完自己的史，頓時囧囧。

顧明南還特別得意，嘚瑟的說道：「大哥，以後我就是有對象的人了，我打算先談兩年再結婚，等結了婚生了孩子，你就要當大伯了。」

顧明東表示：「你是不是想的太遠了？」

「怎麼會遠。」顧明南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對象都是耍流氓，曉茹還比我大幾個月，翻年我們就十九了，到時候我不急，錢師傅都要急了。」

這話倒是出乎顧明東的預料，沒想到這傻弟弟看得倒是清楚。

顧明南繼續說：「結了婚不得生孩子，生了孩子不得養大他們，哎，看來以後我得好好攢錢，不能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顧明東驚訝著弟弟的轉變，這談一個對象，大手大腳的子都變了。

結果下一刻，顧明南就說：「不過攢錢太難了，大哥，我仔細想過了，還是好好學汽修，到時候爭取多賺錢點更好。」

顧明東拍了一下額頭，語重心長的對弟弟說：「阿南，以後對曉茹好一點，不然人家覺得你不著調跑了，你可就找不到這樣的好姑娘了。」

能容忍顧明南天馬行空，有一下沒一下跳稚，還能滿腔慕的，除了錢曉茹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顧明東心覺得，能找到一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人家，也是人世間難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