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只有閑著沒事的小孩會這麼干，到撿了能賣的過來，賺幾分錢換糖吃，大人哪兒會耽誤這個功夫。

而且這倆人來了就盯著看，弄得跟專程來看似的。

不過顧明西這會兒還沒放在心上，正滋滋的將一個畫卷藏起來，上面是一副綠葉藍花的牡丹，十分別致，更難得的是完好無損，除了因為保存不好有些皺的，其餘都是完好的。

想到家裡頭喜歡畫卷的侄子，顧明西自己掏錢平了賬，打算下班的時候帶回去，讓阿晨看一個高興。

顧明西不知道的是，方才離開的兩個人正討論著。

顧三妹的第六沒錯，這兩個人確實是專程來看的，賣廢紙只是借口。

看似四十齣頭的人，其實都只有三十多，年長一些的是苗濤濤的大姐苗芳芳，年輕一些的是五姐苗來娣。

苗家五個兒，只有老大苗芳芳出生的早，那時候爹媽還沒想到會生出一連串的閨，倒是給起了個正經名字。

後頭四個兒，分別做招娣、盼娣、念娣、來娣。

聽名字，就知道苗家是個什麼人家。

跟家裡頭其他三個兒比起來，老大苗芳芳和老五苗來娣的日子相對好過一些，一個是長，一個是因為真帶來了弟弟，所以被父母覺得帶福氣。

當然，這個好的對比對象是其餘三個兒，不是兒子。

苗家父母生出苗濤濤的時候已經四十多了，苗濤濤是他們的老來子，從小就是幾個姐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幾個兒從小被父母洗腦，事事都以弟弟為主，恨不得將弟弟當親兒子養。

等苗濤濤慢慢長大，因為老來子不大強壯，苗家父母便想著法子，將一個個兒都嫁給條件好的人家，讓們有條件能拉扯弟弟。

至於嫁過去的人家好不好，男人怎麼樣，兒過得什麼日子，不在苗家父母的考慮範圍。

苗濤濤心底中意顧明西，回家剛了點風聲，苗家父母就派老大和老五去相看。

離開回收站，苗芳芳滿臉的不滿意：「長得跟瘦猴似的，尖猴腮的，看著就不是個正經姑娘，說幾句脾氣還大，這要是嫁進來還不得騎在咱們頭上去。」

苗來娣倒是說：「咱小弟脾氣，找個子強一些的倒也好，將來里裡外外能一把抓。」

苗芳芳心底還是不願，婆婆心態，看顧明西第一眼就開始挑刺。

苗來娣又說：「我剛才的看了，瘦是瘦的，但屁大，前頭也不小，個兒高骨架大，看著是個好生養的。」

這話倒是讓苗芳芳心起來，畢竟他們家太缺兒子了。

「進門要是能生兒子的話，瘦點就瘦點。」

苗來娣嘆了口氣：「誰讓咱小弟喜歡。」

一提起這事兒，苗芳芳就更來氣了，冷哼道：「小弟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那麼多城裡頭的姑娘瞧不上，偏瞧上個鄉下丫頭。」

「好歹也是回收站的臨時工，剛不是說了嗎，也是吃商品糧的。」苗來娣說。

苗芳芳卻挑刺道：「得了吧，還不就是個臨時工，而且沒爹沒娘的，家裡頭還有個打的大哥，下頭養著三個孩子，這工資能有剩下的？」

苗來娣笑道：「那是以前，等嫁進門難道還能補娘家，要敢這麼干，咱姐妹幾個直接打上門去，看他們老顧家還有什麼臉面。」

「你說得對，嫁進咱家那就是咱苗家的人了，哪還有養顧家人的道理。」

「大哥在鄉下種地沒出息，幸好還有個在運輸隊當正式工的二哥，現在還沒結婚。」

「正式工啊，那豈不是比咱小弟的工資還要多，到時候親妹妹出門，他總得出錢出力給份嫁妝吧。」

「瞧著他們家還疼丫頭片子，上班還騎自行車，金貴的很。」

「這麼一想，的條件也不算太差，就是脾氣不大好，等進門后得好好教教。」

事兒還沒，姐妹倆倒是已經謀劃起未來弟媳婦的工資來，似乎顧明西就是任由他們圓扁的泥丸子。

顧明西對此一無所知，當天下班就揣上畫卷，高高興興的去栽了顧明南下班。

兩人一道兒無視了言又止，站在運輸隊門口作夫石的苗濤濤，踩著自行車就走。

半路上，顧明南忍不住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你這麼高興？」

顧明西笑著說道：「今天收到一幅畫，可好看了，阿晨見了肯定喜歡。」

「讓我瞧瞧。」顧明南說著就手去拿畫。

顧明西被他驚得差點歪了籠頭，罵道：「你小心點，別把畫給扯壞了。」

「是是是，我小心著呢。」顧明南自顧自打開畫，一看就說，「這啥玩意，花跟葉子都是綠的，連下頭石頭都是綠的。」

「老三，你確定阿晨會喜歡這樣的？」

顧明西翻了個白眼：「這是國畫，你不懂別瞎說，而且哪兒全是綠了，花明明是藍的。」

顧明南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默默的將畫卷捲起來。

忽然，顧明西一個剎車。

顧明南差點沒撕壞了畫卷：「剛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剎車，幸虧我反應快沒把畫給撕了。」

「快收起來。」顧明西低聲斥道。

顧明南也意識到不對勁，飛快的塞進了自己的服，保證不會被看出來。

一抬頭，顧明南才看見顧明西之所以剎車，是因為車前站著一個人，那模樣似曾相識。

「你，你不是那個誰？」

車前的男人臉一僵，開口自我介紹：「我是孫明，之前我們見過。」

顧明西也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當初跟著他們的混蛋舅舅來過一趟，冷著臉問：「我騎得好端端的你突然跑出來，就算沒撞到人，摔到車也不好吧，到時候誰負責？」

只想一想到混蛋舅舅，顧明西對孫明的印象也好不到哪裡去。

孫明倒是不在意的冷臉，好聲好氣的解釋道：「是我魯莽了，先跟你們賠個不是。」

顧明西冷哼一聲，上車踩著又要走。

「等等。」孫明卻手按住車把手。

「哎，你幹嘛。」顧明南跳下車。

他雖然斷了一條胳膊，但人高馬大還長得壯，過年期間還養了不，乍一看十分魁梧：「欺負我妹是不是，當我不存在嗎？老子一隻手也能打兩個！」

孫明尷尬的收回手：「你們誤會了，我今天是特意過來道歉的。」

「對不住，之前我不知道你們家跟孫強家鬧得不愉快，還以為到底是親戚，所以才托著他們家幫忙傳個口信，誰知道鬧了個誤會，現在我已經跟孫強說清楚了。」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都得告訴顧明西同志，我是真心真意要跟你建立起革命友，共創好未來的。」

顧明南也嗤笑道：「我妹不認識你，你誰啊，跳出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孫明見他們兄妹半點不給面子，心底懊惱，但還是好聲好氣的說：「我孫明，是大隊長的小兒子，我讀過一年高中，雖然還沒考中工人吃上商品糧，但我會努力的，我相信，我跟顧明西同志之間會有共同語言。」

「也請顧明西同志看在我誠心誠意的份上，別因為孫強一家，就把我也一桿子打死。」

「只要給我一個機會，顧明西會看到我的誠意。」

顧明西冷哼道：「說完了嗎，說完就讓開。」

孫明臉一僵：「顧明西同志，我不會放棄的。」

顧明西終於忍不住，當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冷笑道：「別自說自話了，就憑你跟孫強是親戚，我就不可能嫁給你。」

「我警告你，你再來煩我的話，我直接上派出所告你耍流氓。」

說完踩上自行車就走。

顧明南指了指孫明，也說：「快走，以後別來煩我妹妹。」

罵完連忙追上去，跳上了車後座。

有了這麼個曲，兄妹倆玩鬧的心思都沒了。

顧明南偏偏還要多：「老三，最近你桃花開了，瞧上你的人還不。」

「可閉吧你。」顧三妹顯然一個沒瞧上，甚至覺得有點煩。

顧明南又說：「這孫明不行，一點都是實誠，咱家跟孫家都鬧翻那麼久了，他一大隊長的兒子說不知道誰信，剛才還笑得那麼假，瞧著就討人厭。」

顧明西也這麼覺得。

並不是完全不想嫁人，有合適的也可以，可這兩個一個太磨蹭，一個太虛偽，顧三妹現在是自己能賺工資養活自己的人了，才不想委屈自己。

接連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到底是影響了顧明西的心，連帶著回到家都還沒緩過勁兒來，這才讓顧明東看出問題來。

每天高高興興的弟妹，怎麼今天都帶著一張苦瓜臉。

顧明東仔細觀察，顧老二從兜裡頭掏出畫捲來，哄著三個孩子去看畫，這畫卷顯然是顧明西找到的。

但顧明西自己興緻缺缺的模樣，悶不吭聲的站在旁邊沒說話。

顧明東微微挑眉，招手讓妹妹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