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後,江纓和昭郡主正在清掃院門前的積雪,江纓問:「聖旨何時來?」
「怎麼?做好選擇了?」昭郡主答得輕鬆,「想來就在明日,至於是不是賀重錦,本郡主可就不向你保證了。」
明日......
一天,看似短,卻無比漫長。
聖旨到來的前一晚,江纓沒有彈琴作畫,沒有讀書寫字,就這樣抱著雙膝坐在塌上,呆愣愣的看著賀重錦當年留在山門的傘。
從黑夜看到了黎明。
清早,林院首帶著雪廬書院一眾學子跪在了院門前,恭迎遠道而來的華貴馬車。
江纓伏在地上,心中是抑不住的張。
會是賀重錦嗎?
眾目睽睽之下,車簾掀開,走下來的卻是.......
學子之中,昭郡主忍不住驚呼:「父親!?」
那一刻,江纓下意識抬頭看去,心中一震。
不.......不是賀重錦?
只見汝南王攤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雪廬書院林院首林義德,創辦雪廬書院,廣收學子,造福大盛,此乃大能,如今,陛下授予林院首,科舉出題之重任,為大盛選拔科舉之才。
林院首接過聖旨:「謝陛下,太后娘娘。」
*
皇京,賀相府。
小歲安正在浴桶里玩水,他著小子,用水瓢高高盛起水,又興致地倒了回去。
「爹爹,瀑布。」
賀重錦正在親自為他洗髮,聞言笑了笑:「嗯,瀑布。」
小歲安又指了指桌上的皂角:「爹爹,泡泡,泡泡。」
賀重錦將一片皂角拿了過來,放在水中一,白的泡泡漂浮在水面上,小歲安高興的不得了。
孩子玩得開心。
浴桶之中濺起的水花濺到了青年的暗紅衫上,賀重錦不氣也不惱,用布緞沾了水,往賀歲安的肩膀和頭上淋。
在小歲安還在襁褓里的時候,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賀重錦幾乎抱著襁褓不離。
他知道那些員們在背地里笑自己上的尿味兒,和羊的膻味兒,笑他一個男子帶孩子,有損權臣的面。
但是,賀重錦不在乎,他希小歲安如名字一樣,歲歲平安的長大。
小男孩生得白白淨淨的,紅齒白,一雙瞳孔像黑曜石一般,玩水時裡還說著含糊不清的詞。
「歲安生得好看。」
「爹爹。」小歲安一笑,出白的虎牙,「娘親是蝴蝶仙,爹爹是什麼?也是蝴蝶嗎?」
賀重錦微微啟,又合上,他到底是無法將真相說出口,於是道:「爹爹不是蝴蝶,是普通人。」
「普通銀?」小歲安想了想,「那,為什麼他們都,爹爹,大人。」
賀重錦了小歲安的頭:「因為爹爹是宰相,一朝員,所以爹爹被人稱呼為賀大人。」
「窄相?」(以上錯別字都不是蟲)
小歲安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爹爹每天都要去早朝,原來窄相都要去上朝。
「爹爹,娘親在的時候,每天都要變蝴蝶給爹爹看嗎?」
賀重錦的眼眸黯了下來:「除了蝴蝶,喜歡讀書,琴棋書畫,樣樣通。」
「哇!」小歲安兩眼放,「讀書。」
這是賀重錦第一次,對賀歲安說起了關於江纓的更多。
「時常書卷不離手,詩集的每一頁都有的標註。」
「彈得最好的琴曲,是春白雪,畫過最好的畫,是墨竹,格恬靜,極發脾氣。」
歲安聽得兩眼放,此刻對娘親充滿了好奇:「爹爹......」
「安心洗澡。」賀重錦笑了笑,溫聲道,「洗完澡,爹爹畫給你看。」
小歲安高興地歡呼:「好好!」
圓月高懸,秋風習習。
院子里的小閣樓,小歲安坐在賀重錦的大上坐得穩穩的,一雙滿是真的葡萄眼盯著桌案上鋪開的宣紙。
賀重錦在畫。
畫記憶里江纓的模樣。
子一淡藍衫,一張姣好恬靜的面容,腦後盤著小巧的髮髻,用紅珠簪固定。
賀重錦的畫技其實不如何,只不過之前總看江纓畫,看著看著自己也掌握了些許門道,漸漸的,他原本那差強人意的畫技提高了幾分。
「爹爹。」小歲安抬頭,「這就是我的娘親嗎?」
「嗯。」
小歲安歪著腦袋:「可是,好像不如爹爹漂釀,不像蝴蝶仙。」
他見過陛下表叔叔宮中的曲娘娘,還以為娘親會和曲娘娘一樣好看。
誰知,賀重錦卻搖了搖頭:「歲安,人的醜並非是這樣看的。」
「嗯?聽不懂。」
賀重錦垂下眼眸,在看向自己孩子的時候,眼底是無盡的溫:「外表的醜,份的高低,格的殘缺......都不重要,只論善惡。」
他也曾輕賤過,豬狗不如過,那是什麼樣的滋味,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冰冷到毫無人味的寢宮,每日難以下咽的糟糠,
善惡這個兩個詞,對於三歲的小歲安來說,仍舊生僻。
賀重錦知曉他還不懂,於是了小歲安的頭:「記住爹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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