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寥終于有了反應,他面罩寒霜,嗓音含怒,這也是裴在野第一次見他出這般怒:“我從未做過半點對不起晉朝之事!”
“是,你或許沒直接答應,你也沒做細作,但若我沒猜錯,應該拿當年救你之恩脅迫你,還用陸家余下族人的安危你,所以你猶豫了。”
裴在野目仿佛一張羅網,牢牢地鎖住陸清寥,讓人無所遁形:“你沒有向上匯報此事,而是選擇了匿,以致戰機貽誤,使得平州三地卷戰火,百姓死傷無數。就算你的確沒有歸順北夷,但這匿不報,沒比你歸順北夷輕多,你還姓什麼陸啊,干脆隨了北夷金帳的姓算了。”
陸清寥額上青筋冒起,毫不猶豫地反相譏:“此次平州大敗只是我一人之過?!魯王包藏禍心,陳生柳言二將明爭暗斗,這才是之前平州大敗,殿下一向慧眼如炬,怎麼這些就看不到呢,難道殿下預備輕輕放過他們,只拿我來祭刀,若真如此,殿下安敢說自己沒存半點私心?!”
其實自平州出事,他無時無刻不在自責,只是被裴在野這般譏諷,就是菩薩也冒火啊。
兩人一句接著一句,聲調雖不高,但言辭卻極激烈,仿佛前衙已經變了兩人相搏的戰場,言語如利刃,一時間,堂充斥著無形的刀劍影。
裴在野了下,好笑道:“誰跟你說我要放過他們三個了?”
“不用替他們著急,你們四個蠢貨我會挨個收拾的,不過眼下北夷正虎視眈眈預備第二次進攻,我很快要和你那好姐姐正面鋒,你的問題最大,便先拿你開刀了,你也不必覺著不平。”
細算下來,這次平州大敗,并不是陸清寥一個人的問題,而陸清寥或許認為平州軍足以對抗北夷,他又念著長姐誼,或許還存了幫陸家留后路的心思,這才匿未言,陸清寥是個聰明人,若非心懷僥幸,斷不會看不出陸清詞包藏的禍心。
裴在野淡淡道:“我之前和小月亮閑聊,告訴我,你想為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呢?干凈,純粹,無垢,最重要的是,分得清是非對錯。”他說到小月亮的時候,眼里流瀲滟,神都變得溫幾分。
很快,他不屑地扯了扯角:“你也配?”
陸清寥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怒火鼓噪耳,不過他在如此憤怒之時,卻猛然鎮定下來。
他閉了閉眼,隨后又睜開,淡淡道:“殿下這次罰我游街,只怕不止是為了泄憤,更是想以我為餌,釣出我的阿姊吧?”
裴在野出一手指晃了晃:“不止如此。”
他挑了挑眉:“我可以把我的計劃告訴你,我這次辱你,是為了讓陸清詞以為你對朝廷徹底失乃至憎恨,決定轉投北夷,正好你在平州做的還算不錯,將士對你頗為擁戴,底下的人鬧著讓我放人,我也可以表現出迫于力讓你復原職,然后你再假意告訴陸清詞,你愿意投靠北夷,同時一些軍機取信于...”
陸清詞此人詭詐多變,他也是斟酌良久,才最終確定了這個最為穩妥的主意。
陸清寥泠然接口:“然后你再將騙來殺了?”他冷笑了聲:“殿下憑什麼以為我會同意?”
“陸清寥,你腦子放明白些,別忘了你的份。”裴在野神不掩鄙夷:“你之前幫著老大也就罷了,老大好歹也算晉朝人,你也在北夷待了那麼久了,知道北夷和晉朝是什麼關系,難道你真打算和陸清詞一道襄助北夷?”
他站起:“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你最好想清楚。”
他走到門邊的時候,腳步停頓片刻,忽回首來,眸中蘊著冷:“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日頭升至半空,堂半明半暗,陸清寥站在明暗接,神晦暗不明。
......
沈舒昨天剛到,就被裴在野拉著折騰了一通,草草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今兒早上才算得了空,讓芳姑姑好好地幫自己個澡。
舒服的半夢半醒呢,忽然覺到給背的那只手一下子重了許多,也不似芳姑姑有分寸。
沈舒迷迷蒙蒙地睜開眼,就見裴在野站在背后,手里還攥著個瓜瓤子,他捧著瓜饒有興致地研究。
沈舒捧起一點水他,嘟著道:“你老實點!”
裴在野掬起一捧更大的潑到上,見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懵樣,得意道:“偏不。”
沈舒:“...”
深深地覺著,得虧自己這個冤大頭跟了他,不然他就等著打一輩子吧!
又急又氣的,急著找回場子,抄起浴桶里的水瓢就舀水往他上潑,兩人莫名其妙地就打起了水仗,裴在野全裳都了,浴桶里的水也只剩下小半。
還是裴在野怕凍著,用寬大的巾子把包裹起來,又令下人把地龍升的更熱些。
裴在野又取來一塊干凈的巾子,細細幫著頭發,著著他又覺著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的長發把玩。
兩人也不知怎麼打鬧的,最后姿勢變了裴在野腦袋枕在上,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半干的長發,他似乎還覺著不過癮,給發尾系了顆鏤空銀球,拿手指彈著玩。
沈舒:“...”真想打他啊。
有樣學樣,重重揪了把裴在野高束的長發,特別不高興地道:“你怎麼跟七月一樣一樣的。”關鍵他這麼大個兒,破壞力和討人嫌的程度可比七月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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