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太太就有二三十個下人伺候,什麼捧茶的,捧筷的,捧痰盂的,架子大到嚇人。
——可若真是什麼公府王府也就罷了,陸家現在住的就是個普通小宅,沈舒莫名生出一種稽,是沒瞧出什麼高門風骨來,只看到陸老夫人對規矩和排場近乎病態的偏執,一如對復陸家的執念。
當然縱對沈舒不滿,憑的修養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只是在沈舒走路略多走了幾步,吃飯略多吃了一點的時候,拿那樣淡漠的眼直直地瞧著。
逐漸的,沈舒也不出門了,寧可蹲在自己院子里數螞蟻。
陸清寥一到這里,就忙的腳不沾地,直到過了幾日,他才親來沈舒的小院,含笑道:“咱們明日便能搬去城里了,阿月有什麼想要添置的嗎?”
沈舒很懂事地搖頭:“表哥,我啥都不缺。”就是琢磨著,要不要再賣個小宅子啥的,實在跟那位外祖母住不到一塊去,再說兩人只是有婚約,長住陸家也不好。
陸清寥也反應過來:“是我思慮不周,回頭我幫你瞧瞧合適的宅子吧。”他又微揚了下:“明日下午,陸妃娘娘接你宮。”
沈舒有些為難,陸清寥忙解釋:“莫要多想,這回要你進宮的不是陸妃娘娘,是太后,不過太后并不認得你,這才給陸妃娘娘下了懿旨,讓幫忙召你進宮。”
沈舒帶了點張:“太后找我干啥啊?”
陸清寥道:“太后事最為公道,之前太子劫你,太后約莫是想召你進宮,致歉安。”
縱然他對太子有些偏見,但對這位齊太后,他也說不出不是來,這實在是個再公道不過的人,之前若非太后幫忙,單憑他自己,只怕還救不回表妹,難怪當初能攝政近二十載。
他又道:“太后也是這世上為數不多能彈太子的人,若得庇護,日后你也無需再懼太子相擾。”
沈舒最近被陸老夫人給打擊的,怪不自信的,猶豫道:“可我從沒進過宮,萬一有失禮的地方...”
陸清寥溫聲道:“無妨,我明日陪你宮,路上跟你詳說,太后雖重規矩,待人卻不苛刻,莫怕。”
在夢里,沈舒怕極了那位行事狠辣又深厭的齊皇后,但對齊太后的印象居然出乎意料的不差,輕輕點頭:“我聽表哥的。”
瞅了眼角落里還剩一個的風扇車,已經想好了要給太后送啥見面禮了。
......
齊皇后那邊準備的倒周全,不過完全沒想到,裴在野沒打算進城,他眼下已經到了郊外的山上,目落向一莊子,馬鞭斜指:“把那兒給我圍住了,一只鳥都不許放出來。”
陸宅就在郊外,他直奔陸宅抓了人就走,陸清寥也攔不住他。
他見不到的日子每多一天,他心里的焦躁和郁氣就越重十分,真恨不能當即把抓到自己面前來問問,怎麼就忍心對自己這麼狠的?他,他不過就是說錯了句話罷了,平日他就是這張,不是也沒跟他計較嗎?怎麼這回就這樣狠心。
這樣跟著陸清寥說走就走,就好像兩人在梁州相的日子只是一場笑話。
難道是陸清寥勾引了?
裴在野想到陸清寥那張清逸毓秀的臉,臉又難看起來,一肚子酸水肆意沖撞,心甭提多怨婦了。
不過他千算萬算沒料到,陸清寥上午就帶著人去了新修好的伯爵府,葉知秋帶人才把郊外宅子圍住,就發現自己圍了個空。
葉知秋忙跪下請罪:“陸清寥已經帶著人離開了,是屬下辦事不利,未能找得到人。”
裴在野看著空的宅院,額上青筋冒出,一腳踹翻了門前的石墩。
他尚不死心,大步走了進去,四下走了一圈,確定真的無人了,這才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靠著,出放置的‘桃花束腰’發愣。
這‘束腰’是他上回不留神撿到的,這些日子,幸好有這麼個小玩意陪著,他才能稍微好過些,就連晚上,他都得著這塊布料才能睡著。
他閉了閉眼,把東西小心疊好,在口放著,喚來了葉知秋:“城。”
葉知秋面有難:“您確定嗎?這城好進不好出啊...”眼下尚未城,還有反悔余地,一旦了城,必然頗多掣肘。
裴在野并不啰嗦,翻上了馬。
他原本是打算低調城,在不驚任何人的況下抓回來。
誰料齊皇后卻覺著他凱旋回來,不能委屈了他,特意命人擺開全副儀仗,帶著宗室晚輩和不重臣在城樓上迎他。
裴在野離得很遠就瞧見了齊皇后擺出的陣仗:“...”
連著被三個長輩挖了大坑,他心簡直難以言喻。
不過來都來了,他也不能立刻掉頭就走,只得迎上去行禮:“拜見母后。”
齊皇后喜氣盈腮,拉住他的手便問長短,又心疼道:“梁州的事兒自有大臣料理,你又何必事事親力親為,之前聽說你在梁州出事,驚得我魂飛魄散,連著幾日都沒睡好。”
不垂淚道:“你若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麼向死去的姐姐代?”
裴在野對自己這個過于沛的姨母一向頭疼,只得道:“母后,咱們先回行宮再說。”
齊皇后忙道:“你說的是,金鑾輿已經備下了,你趕乘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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