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的挑撥手段不算十分高明，但對于現在日漸不行，對誰都生出堤防的祁帝，卻十分有用。

于是，第二日謝洵去寢宮之中看祁帝的時候，便被人攔了下來。

大太監笑瞇瞇地說道，“懷王請稍等，陛下剛剛喝了藥，心不是很好，等陛下緩過勁來了，再請懷王進去。”

謝洵挑了挑眉，“本王知道了。”

站在外面等候的功夫，大太監又來與他搭話。

“聽聞小皇孫的周歲宴定在下個月，奴才在這里先恭喜懷王了。”

謝洵見他似乎有話要與自己說，這寢宮外也沒什麼宮人守著，都在里面伺候祁帝，于是便對大太監道：“公公有話要說？”

大太監笑了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陛下估計一時半會兒心好不起來，懷王可否進一步說話？”

謝洵跟著他去了一個的角落。

大太監說道：“懷王有所不知，自從昨日開始陛下，心就不太好了，心事重重的。”

謝洵問道：“那昨日可有什麼人惹了父皇生氣？”

大太監回答道，“這倒是沒有，不僅沒人惹陛下，昨日左相還來了陛下的寢宮，與陛下相談甚歡，說起來，蕭山大人還在陛下面前夸了懷王呢。”

“夸了本王什麼？”

“蕭山大人夸懷王您英姿不凡，還在娘胎里就了逸青道人的重；如今您的孩子還未滿一歲，又得了逸青道人的賜名，看來逸青道人實在喜歡您這個得意門生，而且小皇孫的名字起得也好，云麟，云麟，陛下了好幾遍，喜歡得很呢。”

他這說的是反話，謝洵一看便看出來了。

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定是蕭山在祁帝面前搬弄是非，又惹得祁帝對他心生忌憚，所以今日他來稟報軍務，祁帝才會讓他吃了閉門羹。

謝洵難得地多看了大太監一眼，說道，“多謝公公提點。”

大太監連忙拱手：“哪里哪里，只不過是一些無關要的小事，所以同王爺多說幾句罷了。”

他做出一副愁苦的樣子，“奴才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前些日子投毒那事……都怪老奴提前沒有驗好毒。”

大太監這麼說，其實是想讓懷王保他一次。

他那日親經歷了投毒的事，他看得明白，也能猜到七八分這件事八與四皇子不了干系。

他之前雖與四皇子狼狽為，但只是利益聯盟。

而且這次四皇子要向陛下下手，沒有提前知會他，讓他險些背了個黑鍋，說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心中認定了投毒之事十有八九與四皇子有關，他自然是想將自己摘得遠遠的，不想再于四皇子靠得那麼近。

到時候萬一事真的敗，陛下責怪下來，四皇子狗急了咬人把他拖下水可怎麼辦？

現在謝洵在朝中聲如日中天，從南蠻回來之后，手握四萬兵馬，陛下也沒提出要收回兵馬的意思，看起來謝洵還是手握重權的皇子，他自然要微微示好了。

謝洵點了點頭，說道：“投毒之事，本就事發突然，公公你一心為了陛下著想，想讓陛下早日康復，這件事都是背后之人的錯，與公共又有什麼關系呢？”

聽到這話，大太監滿意了。

聽懷王這麼說，就算他不會與自己結利益聯盟，多半也不會在背后坑害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謝洵。

眉目俊朗，氣度不凡，周總帶著睥睨天下的殺伐之氣……

怎麼看都比四皇子那個佞小人要順眼得多！

他忍不住在心中嘆息一聲。

這懷王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功高震主，而且又不善言辭，不會討祁帝的喜歡。

懷王但凡有四皇子一半地會哄祁帝開心，一半的投機取巧，又何至于到現在還沒將太子下去，登上東宮之位？

不過他也就想想，對于懷王這種明磊落的人，他心中明白得很。

自己這種份，想與他結盟恐怕還不夠格！

算了，反正只要懷王不會害自己，誰登上王位又有跟他有什麼關系呢？現在結一時的友誼，日后的事日后再說嘛。

見寢宮中還是沒有人來宣謝洵進去，大太監又忍不住說道：“之前……帶著王堅將軍去戍邊軍中接洽軍權，老奴也是奉命在，與王爺有些許的不愉快，還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謝洵顯然沒有想到大太監會主提起這件事。

這件事他確實在心里給這大太監記了一筆，總要秋后算賬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雖然現在錢二通已經在祁帝邊站穩腳跟，但到底比不上這個大太監在宮中幾十年培養起來的勢力和人脈，還是得謹慎一些。

謝洵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既沒有說一筆勾銷，也沒有說要同他秋后算賬。

正巧這時里頭的宮人退了出來，說道，“王爺，陛下讓您進去。”

謝洵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跟著小宮進到了祁帝的寢宮。

祁帝自從上次被投毒之后愈發不行了，現在已經沒辦法起理公務了，只能躺在龍床上聽朝臣的稟報。

而早上的早朝也沒有再舉行了，現在是有什麼事直接到寢宮之中稟報。

見謝洵來了，祁帝起了眼皮，淡淡說道，“老二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謝洵同他三言兩語說完了自己要稟報的軍務，主將話題引到了之前的投毒之事上。

“不知道老四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抓到那投毒的人？若是老四人手不夠，可以到我皇城軍中借些人手。”

他說完，卻又啞然失笑，“是兒臣說錯了，如今皇城軍中，新來的統領與四皇子好，又是左相的得意門生，就算要用人，也用不到兒子手里的這點人。”

謝洵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蕭山會到祁帝面前搬弄是非，難道他就不會嗎？

要說什麼功高震主惹人忌憚，蕭山不也一樣嗎？

蕭山在朝中盤亙多年，手下門生無數，如今又將手到了皇城軍之中。

他這是在提醒祁帝。

祁帝想將他手中的權力分出去一些確實沒錯，但不應該分給四皇子和蕭山！

養虎為患，養虎為患……

打了他這一頭虎，誰知道會不會又養出另一頭更兇猛的老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