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霜的擔憂并沒有真。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幾日邊關的秋老虎來了，讓溫升高不利于傷口愈合，還是因為謝洵這幾日折騰厲害了沒有恢復好。

總之，第二日一起來的時候，謝洵竟然發起了低燒。

木多去看了一眼，和軍醫討論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沒什麼大礙，但路上可能要走得慢一些，否則傷口又要裂開。

秦如霜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

路上兩個傷員，除了謝洵還有錢二通，不心疼謝洵，也要心疼心疼自己手下的人。

因此這一路眾人是走走停停，馬車也走得十分慢。

走了整整一日，才從剛剛割讓的大燕城池，回到之前大祁的邊關城池。

之前中秋廟會的時候，秦如霜一直想在邊關的城池之中住宿一晚，一下民風民俗，可那時候戰事吃，沒有機會，今日倒是圓了這一個心思。

晚飯用的是邊關百姓常吃的那些。

大碗菜，大碗，還有面餅。

份量一等一的足，吃著過癮。做法沒有京都的細，但是勝在原原味，讓人吃起來很香。

至秦如霜和青枝兩人吃得開心的。

而錢二通看著青枝開心，自己也就開心了。

唯一不開心的人……大概只有謝洵。

謝洵看著眼前的白粥，臉有些不好看，“這都喝了多日的白粥了，里一點味道都沒有。”

軍醫苦著臉走了過來，“王爺您的傷還沒恢復好，只能用些清淡的，不僅您一個人這麼吃，錢二通也這麼吃啊？”

說起這個，謝洵更氣了。

“那他為什麼能拖著病下去和如霜一起用膳，而本王只能在房間里自個兒喝白粥！”

軍醫一臉無奈，但還是解釋道：“錢二通的傷勢，本來也是心口那一被襲的傷，錯開了心肺沒什麼要的，至于，化膿的地方已經截去了，自然好得快。”

“而且木多小哥厲害，弄了一個木頭的椅子，還有子能轉，能推著錢二通出去氣也好的。”

謝洵一拍桌子：“那為什麼本王沒有？”

“這這這……東西只有木多小哥會做啊！而且王爺您周全是傷口，若是再下去折騰一番，傷口扯開了好的更慢。”

軍醫一邊解釋，一邊覺得這次謝洵傷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覺王爺現在了幾分以前王妃剛剛假死時的郁，多了幾分不穩重的……任。

他跟在謝洵邊也很多年了，謝洵的這一份任，有時候讓他覺得有些無奈，有時候又覺得這樣也好的。

至王爺現在看起來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王妃剛死的那會兒，他是真的覺得王爺也跟著王妃的魂走了，整日如同行尸走，看著嚇人。

現在這樣，雖然王妃還沒有原諒王爺，但王爺好歹是有了個盼頭。

軍醫有些奢地想到，或許有一天王妃能原諒王爺呢？

又或許，王妃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王爺，但至王妃還活著。

活著，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

在邊關的城池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眾人又繼續出發趕路。

謝洵還是一如既往地時不時便派個人來尋各種由頭，想讓秦如霜去看他。

可秦如霜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搭理他，一次也沒去過。

隨著漸漸進中原腹地，謝洵折騰的次數也了。

因為氣溫越來越高了。

邊關苦寒，因此秋冬來得早，之前在邊關的時候，眾人都已經披上了大氅，可是隨著長途跋涉，靠近江南一帶，又加上秋老虎作祟，溫度反而和夏日里差不多。

這讓全都是鞭傷的謝洵吃盡了苦頭，氣溫高，傷口便不易愈合，還容易發燒。

這一路，謝洵燒了兩次，形有些危急，連軍醫都害怕，還好木多跟在其后，總是在謝洵傷勢嚴重的時候出手治療。

沒什麼命之憂，但也讓人吃盡苦頭。

這一日，馬車到了江南。

天卻更熱了，再加上江南空氣，謝洵一整日都打不起神。

“你去問問如霜，要不要去看看杜老爺子。”

謝洵知道，秦如霜的外公和杜氏商會就在江南。

他們這次和祁帝稟明了況，他有傷在，不便加快趕路，所以祁帝也允了他們慢慢回京。

軍醫將話帶給了秦如霜，秦如霜那會兒正在馬車中休息，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書，了有些酸的眼睛。

“是該去看看外公，我之前在從大火中逃生，外公一定擔心死了。”

軍醫躊躇地問道，“那我便安排一客棧，讓王爺先住下。”

秦如霜一想，還是對軍醫道：“既然人都已經來了江南，哪有讓他住客棧的道理，反倒坐實了外頭我與他不和的傳言……這次回京之后，等待懷王府的是一場仗，你放心，我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與他計較。”

“你去收拾收拾，帶著他和我一起回杜氏府邸吧。”

軍醫聞言，自然是高興：“哎哎！我這就去告訴王爺，王爺一定也很開心，他也想杜老爺子了！”

秦如霜的想法是好的，他們回京之后，雖然萬般不愿意，但朝堂那些來勢洶洶的人，他還得和謝洵一起應對，于是便想著至表面上不要與謝洵鬧得太僵。

只是秦如霜千算萬算，算了杜老爺子這個變故。

杜老爺子可不管什麼京都形式，不管什麼表面作戲，他是恨慘了這個讓自己外孫傷的臭男人。

杜老爺子親自來接見了秦如霜。

先是板著臉斥責一番胡作非為，不知道早點報信給江南，接著又拉著孫一通心疼的問候。

“你呀！你是要讓外公心疼死啊！”

秦如霜乖巧的認錯：“外公，我知道錯了，外公別著急，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

杜老爺子一吹胡子，一瞪眼，“你還敢說！還有下次，沒什麼下次了！”

秦如霜連忙點頭，“是是是！絕沒有下次了！趕了幾日的路，還是先讓我回去吧，我可想后廚的小吃了。”

秦如霜說完，帶著眾人就要進府。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到了謝洵的馬車，卻被杜老爺子大手一揮攔住了。

“我們杜氏的人回府，這不知道哪來的馬車，跟著進去干什麼？！”

軍醫連忙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杜老爺子！這是懷王的馬車啊！”

“懷王？什麼懷王？我不認識懷王！若你說的是京都那個讓我孫差點死了的男人，那我恨不得拿把刀與他同歸于盡！怎麼可能讓他進府！”

馬車里，謝洵掙扎著坐了起來，掀開簾子想下車，被軍醫連忙攔住了，“王爺不可！你還有傷在……”

“外公……”謝洵仰頭道。

“別我外公！我不是你外公！你的賬我以后再同你算，現在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滾！給我滾遠點！”

軍醫有些進退兩難，求救似的看向謝洵：“王爺，要不咱們……”

謝洵擺擺手，對軍醫說道，“外公罵的對，先前是我做錯了，我今日就向外公賠罪。”

他說著，竟自己掙扎著下了馬車。

然后在杜府門前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直直地跪在了杜老爺子面前。

“外公，我辜負了您的囑托，沒有護好如霜。是我的錯。我是小輩，今日我就跪在這里杜氏有什麼家法，您盡管用在我上，只是……只是……

謝洵揚起頭，語氣中有一卑微。

“只是不要說我不是杜氏的婿，也不要將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