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霜最后還是走了。

謝洵昏迷之前看到最后的畫面，就是秦如霜掀開了營帳的簾子，決絕的背影。

……

秦如霜快步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營帳之中，沈笑正守著安然睡的孩子，木多則是站在一旁，右手的食指上，一鮮往下滴落。

看到秦如霜回來了，木多猛地抬頭，“小師姐你回來了，我……”

秦如霜什麼也沒說，快步走到他前，握住他的右手，仔細觀察他傷的食指。

只看了片刻，秦如霜便皺起了眉頭，臉上的擔憂也變了一些約的怒意。

木多小心翼翼地打量秦如霜的神見，他臉變了，吶吶地將手收了回去，“小師姐，我……”

青枝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對秦如霜說道：“小姐！快替木多包扎呀，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筋骨。”

秦如霜則是皺眉，對木多說道，“還愣著干什麼？自己把手指包起來，你是嫌自己太多？”

木多見語氣不好，態度更加小心翼翼，“小師姐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把你騙回來。”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擺，不敢直視秦如霜的眼睛，輕聲說道，“我以為小師姐你已經不在意謝洵了，看來是我多想了。”

秦如霜依舊皺著眉，看著一副做錯了事的木多，嘆了口氣說道，“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將我騙回來。”

“我生氣是因為你為了讓我回來，自己弄傷自己。你應該知道你這一雙手有多重要，師傅在你上寄予了多大的希，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拿自己的開玩笑。”

一旁的青枝總算是聽明白了怎麼回事，難道木多這是在演苦計，想把小姐騙回來嗎？

而木多聽到秦如霜的話則是猛地抬頭：“你若是不在意他，那聽到他用了斷骨草的消息，為什麼急匆匆地趕去了他的營帳里？”

秦如霜無奈地著木多，“你先別問這麼多，將手指包扎起來我再告訴你。”

木多聞言，胡找了一截紗布，將自己傷的手指包了起來。

“只是小傷，小師姐你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日就要帶兵出征，你還是要去看他，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秦如霜搖搖頭，說道：“我看了一下外頭的天，雨下得還不夠大，出兵之日恐怕要延到后日。”

話音一頓，對青枝和沈笑說道，“你們倆先出去吧，有些話我要單獨和木多說。”

……

青枝和沈笑離開之后，秦如霜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而木多的神則是有些焦躁。

“小師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麼。過去你在王府的事我并不知道，但想來過的也不是什麼舒心的日子，單說當初你那樣帶著一傷，還在月子里便一路奔波來到西南，我就覺得哪怕讓謝洵死一萬次也不足惜，可是你為什麼現在還會那樣關心他？”

“小師姐你先別著急解釋，我說的都是我自己親眼看到的，我以為你會恨他，我以為你倆在相見時會是刀刃相向，可是你的表現讓我覺得……”

“你好像……并不是那麼恨他……”

“你沒有在言語上斥責他，亦沒有與他刀刃相見，甚至還讓他抱了寶寶……”

“你難道……真的不恨他嗎？”

秦如霜著急于求知的木多，臉上的神有些復雜。

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

“我以前很恨他，可是現在不恨了。”

“為什麼呢？”

秦如霜愣愣出神，著某，眼神悠遠，像是過那一，看到了更遙遠的過去。

“你知道我和我的庶妹在王府之中的事嗎？”

“略知一二。”

“說來你或許不信，當初我懷著孕得知謝洵要將庶妹納進王府做平妃的時候，我心里真的是恨極了他。”

“因而，也才有了我進宮請旨為他取三房人，以及將我的庶妹以通房婢寵的份納進王府的事。”

“那時我是真的恨他，我不想看他好過，也不想看我庶妹好過，我恨不得將王府后宅攪得天翻地覆。”

“可是……木多你知道嗎？有恨，是因為有啊……”

“我恨他，卻會因為他偶爾的憐惜而心，我恨他，卻會因為他偶爾的態度轉變而心。”

“我在與恨之間反復徘徊，心焦灼，卻不知與誰人說。”

“我千百次告誡自己，要離他遠點，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期，可是卻總是忍不住因為他的一舉一而牽心神。”

“直到我經歷了別院中那一場大火，死里逃生，又萬分艱難地生下寶寶……”

“在那之后，我對他的再也沒有那麼復雜了。我對他沒了，我以為會有恨。”

“可直到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沒那麼恨他了。”

“我不在意他了，所以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不再他，所以我也不會恨他。”

“但是捫心自問，我也很自私，我見不得他好，但我更希的卻是……能遠遠地離開他。”

“因為他，我的前半生萬分坎坷，而我的后半生，不希我的世界里再有這麼個人了。”

“我知道你和兄長在擔憂什麼，放心吧。他生也好，死也罷，于我而言，都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

“他若活著，我欣喜于大祁有一位這樣領兵如神的將軍。”

“他死了，我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所以……你想看的我與他兵刃相見的場面，恐怕是看不到了。”

木多一直沉默著，聽秦如霜說出這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話。

聽到秦如霜說釋然了，不在意謝洵了，他沒有覺得欣喜，心中反而生出一憐惜和心疼。

是一個人多麼簡單，恨一個人也多麼簡單。

可秦如霜究竟經歷了多次失，多次痛苦，多次深夜的輾轉反側痛徹心扉……

才會這樣完全地對一個人失，完全地對一個人放棄，哪怕是連“恨”這種緒，也不想再施舍？

這看似釋然和解的背后，秦如霜到底了多折磨啊……

“我明白了小師姐。我也并不是想看你對他如何，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再重蹈覆轍，既然小師姐說你對他已經沒有任何覺，那我以后也不會再做這些無用的事了。”

聽到木多這麼說，秦如霜知道木多這是將自己剛剛的話都聽進去了，心頭松了一口氣。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