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謝洵的時候，秦如霜意外地發現自己心里，竟然沒有什麼覺。

既沒有重逢的忐忑，也沒有想象中的憤恨，有的，大概只是千帆歷盡的冷眼旁觀。

是的，冷眼旁觀。

主帳里，濃濃的藥味彌漫在鼻尖，那是一苦的味道。

謝洵應該剛醒，興許是下邊的人怕他涼，沒有將簾子打開，主帳的線有些昏暗。

秦如霜第一眼，看到的是謝洵毫無的面龐。

他瘦了很多，胡茬凌地支棱在下上，干起皮。

再往下，秦如霜才看到他被重重包裹的膛。

蓮青道人說他中了一劍，應當是在口，距離心臟不到三寸。

可惜了。

看到秦如霜，謝洵的呼吸重起來，掙扎著想坐起來，被游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王爺傷重，別！”

饒是如此，謝洵還是掙扎著直起來一些子，右手了出來，秦如霜這才看到，他的右手手臂上包裹著厚厚的紗布。

有侵染出來。

游紹看到謝洵的右手，氣不打一來。

“王妃，您看看，刮骨療傷！”

看來中毒的地方是手臂。

“你……你還好嗎……”

謝洵開口，聲音啞的不像話。

秦如霜點頭：“托福，還沒死。”

游紹就算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出來了兩人間的氣氛不對。

可有些事，他還是得說。

“王妃，您帶來的人醫過人，刮骨療傷，著實大膽，可也不能不用麻藥啊！王爺是活生生痛醒的啊！”

秦如霜目掃過一旁的木多，木多無辜地舉起手里的刀子：“那毒霸道，若是按照軍醫保守的治療，就算最后救回來了，毒素也會進，有后癥。”

木多一頓，說道：“得把毒素和腐一起剔除，雖然了些苦，可是把病灶剔除，才能真正的痊愈。”

“木多說得對，有些病灶，必須剔除，人才能好。”秦如霜道。

就像，將對謝洵的剔除，才能真正好起來。

游紹氣急敗壞道：“咱們軍中是沒有麻藥嗎？！用點麻藥是會死嗎？！痛的不是你，你就能這麼來？！”

面對游紹的質問，木多還是那副無辜的樣子，甚至略微聳了聳肩，對秦如霜說道：“我聽聞麻藥可能會上癮，這不是擔心王爺上癮嗎……”

“用一次怎麼會上癮？我看你是居心不軌！我們王爺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麼讓他罪！”

木多放下手里的刀，垂下頭，“小師姐，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也是擔心王爺啊……我聽聞軍中漢子個個是鐵漢，不知道王爺吃不了這個苦頭，要不……我同王爺道個歉？”

秦如霜看了木多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軍中之人，是我請來的貴客。救他是分，不救他是本分。不必道歉。”

“王妃！”

“游紹！”

謝洵捂著，努力咽下嚨的干：“咳咳……游紹，不怪他，你先出去，本王有話同王妃說。”

游紹恨恨地哼了一聲，離開了。

游紹走后，木多依然百無聊賴地站在一旁，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謝洵看了木多一眼，說道：“可否勞煩這位小兄弟先離開一會兒？”

木多又聳了聳肩，“我聽小師姐的。”

秦如霜聞言，依舊語氣淡淡：“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是他聽不得的。王爺有事就直說。”

謝洵看著注意力一直在這邊的木多，沉默半晌，道：“對不起。還有，多謝你愿意支援邊關，我……”

秦如霜擺擺手：“我來邊關并非毫無所求，王爺大可不必如此。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biqugé

“對了，父皇下令，在你傷好之前，由我接管戍邊軍。王爺可有什麼疑慮？”

謝洵苦笑一聲：“之前信鴿之事，我已知曉，你……腹中自有乾坤，我相信你能統領好戍邊軍。”

他只不過說了這幾句話，額頭已經沁出冷汗，右手手指不住地抖，顯然是疼極了。

秦如霜微微掃過一眼他的右手，“王爺若是沒什事，我就先走了，讓游紹進來照顧你。”

謝洵有一大堆話想同秦如霜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唯一能說的，只有一句“對不起”，但這句遲來的道歉，看起來秦如霜已經不需要了。

“你讓游紹進來吧。”

游紹得了命令，又掀開簾子進來了。

不知道王爺和王妃說了什麼，氣氛比他離開之前還要沉悶。

木多跟在秦如霜后，離開之前突然道：“手上的紗布隔一個時辰就要換，現在也差不多了，我替王爺換了再走？”

謝洵按住還想說什麼的游紹，點頭道：“勞駕。”

在換紗布的過程中，謝洵的目一直盯著秦如霜，似乎對手上的劇痛毫不在意。

可是游紹看著那猙獰的傷口，忍不住低低埋怨：“刮骨療傷啊！這痛有幾個人能得了的？”

木多本來沒什麼表的臉上，突然冷了下來。

他停下了手中的作，“游將軍，你可知這世上最痛的事是什麼？”

游紹一愣，抬起頭：“啊？什麼？”

木多寒著聲音，說道：“這世上最痛的事，是人懷胎十月，一朝生產。”

“那種痛苦，會先從最輕微的開始，有時候能整整持續兩天，一點一點，直到痛到人神志不清，孤注絕。”

“痛到最后生產的時候，母親甚至不到下的撕裂，因為那個時候，那種痛已經是最微乎其微的覺了。”

“刮骨療傷而已，呵。”

木多冷笑一聲：“我隨師父在寨子中接生，有婦人劇痛之極手指掐著床榻邊緣，木頭掐出深深的印子，手指甲崩裂，甚至手指因用力骨折，直到生產之后，那些婦人才能到其他地方的痛楚……”

“刮骨療傷而已，呵。”

木多“啪”一下將手里的紗布扔在桌子上：“游將軍自己來吧！我怕我手重力氣大，又把你家王爺弄疼了。這麼貴的人，木多伺候不了！”

游紹一時間找不到話反駁，只能惱怒大聲道：“這是兩碼事！你拿這個同王爺比做什麼！王爺又不用生孩子！他怎麼會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你……”

“游紹！閉！”謝洵喝道：“你給我閉！”

秦如霜看著謝洵臉上的痛苦和懊悔，仿佛在看一個無關要的人。

覺得有些無趣，對木多道：“就你話多，走吧。”

說完，毫無留地離開了。

秦如霜走后。

游紹看著臉黑沉的謝洵，有些不敢說話。

他知道王爺這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王爺……末將剛剛。”

“此事不用再提。你去把牢里抓到的那幾個人理了。”

游紹愣了，“啊？可是那幾個人，還沒審問出刺殺您的背后之人……”

“殺了。別留活口。”

謝洵眼中神晦暗不清，卻讓游紹不寒而栗。

“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