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菁宜晚上在江延灼家的公寓臺上,一個人站了很久。
林管家在這段時間裏,一直在給打電話,手機屏幕亮了許久,滅了一會兒之後,又亮起來。
早就把手機來電震也關了,靜音的手機隻能看到發亮的屏幕上,聯係人林管家的備注姓名。
江延灼兩手指尖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不。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站著的冷菁宜。的背影既孤單又落寞,像是上背負了什麽東西一樣,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頹喪和疏離。
他想煙,手抬起又好不容易放下——家裏的打火機都早被他收到雜間了,煙也早就都扔了。
江延灼閉上眼吐了口氣,起走近:“祖宗,去休息吧。”
冷菁宜吹著風,並未答話——
其實是在想一件事。
冷慕宸把從南方小城大老遠地接來京城,住進冷家大宅,初衷是為了盡一份孝心,讓長相及脾都與冷兮芮相似的,來討冷老太太的歡心。
明明是欺騙,卻圓謊了孝順,還在手腕上刻下了這個蝴蝶紋。而且未年,為了這個養權,冷慕宸不惜砸了一個億給溫荼那個視財如命的人。
現在冷老太太死了,前後不過四個月。
可是最後,冷老太太腦子雖然不清醒,但卻已經發現了冷菁宜的真實份,而且居然還是把大批的產捐了出去做慈善,並沒有把財產留給冷家。
因此冷慕宸做這件事,得不償失。而在今天,整個冷家的掌權人,也明確地表現出了對的厭惡。
所以接下來,在冷家會到怎麽樣的對待——
冷菁宜越想越冷,即便知道現在不該想這些,但虛無的安全依舊使害怕到極點。不是害怕吃苦頭,隻是一直都想嚐試著去抓住些什麽,可發現自己什麽也抓不住。
不屬於的東西,遲早會流走。
強製讓自己停下思考,把大腦放空。
江延灼發現眼神不對,聲音低下來:“……怎麽了。”
“他們不要我了。”
江延灼蹙眉:“在想什麽。”
冷菁宜如夢初醒:“啊。”垂眸:“沒。”
“別整天跟我沒沒沒。”江延灼語氣有了點無奈的緒:“有什麽就說,什麽不要你了。”
冷菁宜指尖曲了曲,突然想到一件事,抬眸:“……其實有事。”
“恩。”江延灼盯著的眼睛:“跟我說。”
“你能有辦法瞞住冷家的人,帶我去……那裏嗎。”
江延灼垂眸看著。
冷菁宜沒接他灼熱的視線,兀自低下頭:“算我求你。”
江延灼的心髒狠狠一揪。他從來沒有這種,心裏發酸發到苦的覺。他很想煙很想發火,很想找點什麽東西發泄,可是冷菁宜站在他眼前,他沒法去生氣。
他心裏又惱又自責,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冷菁宜這個要求他當然可以滿足,隻是又一次向他答非所問了。江延灼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冷菁宜永遠是這樣——
永遠和人保持距離,永遠把他人的關心置之度外,永遠一個人把自己的苦和緒咽下去。
他曾經讓冷菁宜別往後退,做到了,的確沒退,但也別想讓往前走一步。
就一直喪著在原地踏步,對誰都是一個樣子。
因為極度的沒有安全,所以更害怕被誰發現自己的這種不安全。
江延灼心疼地想哭。到底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長大,才會長了這樣的格,這麽小心翼翼,這麽善良卻不著痕跡。
江延灼閉上眼睛,聲音又啞又溫:“別求我。”
“冷菁宜你記住,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不需要求。”
“你隻管開口,我隻管照做。”
“我唯一想要的,是你能在我邊。”
“冷菁宜你給我聽好了。誰都可以離開我,我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行。不準。不能。不可以。”
“你好好待在我邊,這他媽就夠我幸福一輩子的了。”
冷菁宜沉默良久,說了一句“謝謝”。
“別跟我謝來謝去的,明天一早走,現在去休息。”江延灼靠著臺移門的邊框,聲音是溫的:“明早我你,安心睡一覺。”
“還有,”江延灼低頭頓了一下,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但最後還是開了口,“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不會不要你的。”……
第二天一早,江延灼等洗漱穿戴好,出門按下電梯到頂層。
冷菁宜:“?去頂樓幹什麽。”
“不是得避開冷家嗎。”江延灼勾了勾:“先委屈一下,坐這架直升飛機走。等飛到隔壁市的機場之後,再帶你坐私人飛機。”
冷菁宜眨了眨眼睛,說不出話。
江延灼總是能刷新對有錢人的看法和三觀。能在瞬間變出一臺直升飛機和私人飛機的,整個京城不知道有多人。
但肯定的是,冷家有錢,但冷慕宸不隨隨便便能喊來直升飛機。電梯門打開,冷菁宜這才發現,要去這棟樓的最頂層,不刷江延灼的指紋上不來。
乖乖。
天秀。
電梯門一打開,偌大的平麵停機坪。
頂層高,獵獵風聲呼嘯而過。大清早,太還沒出來,但線已經很充足了。
印有P字眼的平臺上,駕駛員在直升飛機的門邊,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二人他摘下墨跡,朝江延灼打了個響指:“小爺,這麽多年沒見,我難得有空,就喊我來當你駕駛員啊?”
江延灼哂笑:“好好開啊,這可是我祖宗,暈機了你負責。”
他跟冷菁宜解釋:“我堂哥,江,邊防部隊的,難得休假。”
飛機上一條德國黑背“汪汪”了兩聲。
江上軍閥氣息還重,臉孔跟江延灼也有幾分相似,京腔也正,隻是沒江延灼那麽氣質高調。
冷菁宜微微欠:“哥哥好。”
江很開朗:“弟妹好。”
冷菁宜:“……”
到了隔壁城市的機場,江跟他們道了別,江延灼帶冷菁宜上了豪華私人飛機。
私人飛機的大小跟一架小型客機差不多大,對於他們兩個人實在是過於寬敞了。
冷菁宜窩在沙發上睡覺,到南方還要好幾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補覺了。
話是這麽說,但冷菁宜睡不踏實,中間醒了好幾次。終於睡穩之後,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飛機上的房間裏麵,的床墊很舒服,而不是睡在剛剛的客廳沙發裏。
冷菁宜眼睛,發現不遠放置的恒溫箱裏麵,養著一條蛇。再往旁邊看,還有兩條蜥蜴。
“……”有錢人養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冷菁宜不想,是不是江家大宅裏麵,也跟電影裏放的那樣,在家放魚缸養鯊魚,在外頭還領養東北虎和非洲獅?
看到江延灼家私人飛機上養的寵,冷菁宜莫名想到了橘子,這麽一來瞬間就念上了。時間算一算,明天周末,這次是真趕不上去看橘子了。冷菁宜怕自己忘了,趕跟喻旻川發了消息。
對麵很快就回複了:“我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冷菁宜一愣,隨後想到,冷家是多大的家庭,家裏有喪事,京城的貴圈應該都知道。隻怕不久之後,在京城舉辦的葬禮上,還能和喻旻川見上麵。
喻旻川一定以為,也在和整個冷家一起返鄉,回祖宅送葬的路上。冷菁宜想到這裏兀自輕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嘲笑些什麽。
門是虛掩著的,門外依稀傳來打電話的聲音,冷菁宜下床,輕手輕腳走過去。
“恩,媽。我外麵是有點事兒,過個三兩天回京城,不用擔心。”
沈淑的聲音溫溫的:“那記得早些回來。馬上下周就八十大壽了,親戚朋友都說今年一定要等你一塊兒在家裏吃飯的。”
“恩,好的媽。”江延灼頓了頓:“放心,我一定提早回來。”
“欸,好。”沈淑的聲音即使在電話裏,對兒子的疼和寵溺也毫沒有減:“還有,孟歸放假準備回國上學了,那小姑娘粘你,八十大壽也來吃飯的,你多讓讓。”
“都多大了,還小姑娘。”江延灼不想多講關於喻孟歸的事,敷衍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
明明是母子之間家常便飯的言語,在冷菁宜這邊卻顯得尤為珍貴,因為從未有被家人這樣噓寒問暖的對待。
江延灼掛了電話,似乎是笑了一聲:“醒了啊,我的冷祖宗。”
冷菁宜一愣,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也沒藏著,把門推開:“恩。”
“剛剛是和我媽打電話,沒什麽重要的事,就說了點近況。”
江延灼一臉輕鬆地晃晃手機,規規矩矩跟自家小祖宗報備完,了耳垂上的耳鑽:“行了祖宗,準備準備,咱們要下飛機了。”
冷菁宜點點頭:“好。”
雙腳到地麵的瞬間,突然想起來,自己離開這裏的時候,沒想到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再回到這座南方的城市。
這座城市的名字很好聽,卻是冷菁宜不願去的地方——綰洲。
南方的天氣沒有北方浪漫的大雪,熱鬧的步行街和昏昏睡的暖氣片,隻有下不完的連綿細雨,和越來越冷的寂靜長街。
整座城市都好像在冷菁宜走時那個冬季的寒冷氣候中沉睡了,春寒料峭如今早已過去,卻似乎一直沒有蘇醒。
曾經以為自己是個念舊又難以融環境的人,初到京城的時候哪哪兒都不適應。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回到南方的這座小城,自己卻先懷念起了北方。
冷菁宜垂眸閉了閉眼睛:“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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