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花起錢來確實不小氣，但在員俸祿這塊兒卻摳搜的。

「給他們的夠多了，這個沒商量。」朱棣道，「你想想其他辦法？」

「恕臣無能為力。」李青忍不住揶揄，「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朱棣惱了，「那你倒是說說，他們怎麼就多跑了，明明人還是那麼多人。」

「人是那麼多人，但事兒卻不是那麼多事兒。」李青糾正道，「隨著人口流，鄉下進城的人員不斷增多，府要多的事兒自然也將多了。」

小胖趁機話道：「李卿說的對，如今百姓沒有了人丁賦稅束縛，都想進城改善生活，這對國家是好事，但對府來說，百姓進城遠不如老實待在原地方便管理。」

頓了頓，勸道：「父皇，經過田畝清丈，攤丁畝的先後執行，大明未來的賦稅增加至超三，大明員近四萬，便是每人每月加五石，也不過二十萬石，不足增添賦稅的兩；

而且一旦順利落實下去，額外增長的賦稅，絕對超過這個數字，反之，攤丁畝的國策帶來的正向影響，便會打折扣；

與之相比，這點兒錢真不算什麼。」

朱棣皺眉沉思片刻，轉而看向姚廣孝，「老和尚，你有什麼建議？」

老和尚不答，因為老和尚已經坐著睡著了。

喊了幾聲，老和尚才如夢初醒，「皇上，您我？」

道衍是真老了，八十歲的年紀，耳朵都有些聾了，不大聲說話，他都聽不見。

小胖放大音量，將事簡單說了一下。

聽后，道衍拱手道：「皇上，臣也認為可以給員漲些俸祿。」

接著，又補充道：「但不應按品級漲，而是統一漲，國公漲五石，縣也漲五石，對縣而言，漲五石都快翻倍了，他們肯定有幹勁兒；

而公侯並不做實事，雖然月俸漲五石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卻也能安一下，還能顯示皇上公平！」

道衍年紀大了，但並不糊塗，這一招可謂高明多多。

雖說都漲了五石，但主要針對的還是管實事的地方縣。

就好比公司漲薪，十萬月薪的經理漲五千，跟五千月薪的員工漲五千，本不是一碼事兒，後者的幸福指數，遠大於前者。

道衍笑道：「自尚書而下，直至七品縣令，統一漲五石，縣令以下的縣丞、主簿、典史、刑名……統一漲兩石，總的算下來，月俸額外支出絕不超過十萬石。」

一下減了一多半，朱棣的抵心理大大降低，點頭道：「大師言之有理。」

說罷，不滿的看了兒子一眼，「張口就漲二十萬，你個敗家玩意兒。」

「……父皇教訓的是。」小胖賠笑道，「那要不要實施？」

朱棣不爽地點點頭，卻還是把這個賣人的機會留給兒子，「你去辦吧！」

「兒臣遵旨。」小胖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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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麻煩，又花了錢，朱棣心不錯，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看著滿臉皺紋的道衍，不出一抹擔心。

「老和尚，你這子骨是大不如前了啊！」

道衍沒聽清，朱棣又提高音量說了一遍，道衍這才苦笑道：「都八十了，哪能跟以前比啊！」

「是啊！」朱棣嘆道，「我們都老了。」

說著，看向李青，不爽道：「你小子這子骨，看著和以前沒差啊！」

李青訕訕道：「臣自習武，還沒六十呢，自然比大師強上許多。」

他是洪武十五年來的京師，迄今已有三十多年，當時的年紀算二十的話，如今也才五十多，當然用不著拐兒。

他給人的年齡，和朱棣相當，都是五十多奔六十的人。

李青也尋思著，再過幾年，打造一黃金拐杖。

無他，錢多任！

朱棣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溫和下來，「都這個年紀了，還在意什麼外表，這面以後別戴了，你這傷是為了大明的，誰敢說三道四，朕剁了他。」

「謝皇上。」李青笑道，「戴習慣了，現在摘下來反而不習慣，這樣也好。」

「隨你吧！」朱棣也沒勉強，「走，去前殿聊會兒。」

隨著歲數增長，昔日那個英姿發的燕王，如今也出疲態，不復昔年勇武，說的也都是以前的事兒。

人一上了年紀，就喜歡說年輕時候的事兒，朱棣也不例外。

膳房送來酒菜，三人有邊吃邊聊，道衍不沾酒，但不耽誤吹牛。

不過，大多都是朱棣在說，兩人聆聽。

「當初父皇跟征戰天下時，我不到十歲便敢單槍匹馬地去尋他，父皇還誇我呢。」朱棣嘆道，「那時候呀，就不知啥是怕，里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兒……」

朱棣絮絮叨叨，中心思想是父皇對他期甚高，對他的寵僅次於大哥朱標。

李青明白，這是朱棣心虛的現，得位不正是他永遠痛點，希以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是太祖除懿文太子之外，最看重的人。

建文修的太祖實錄被朱棣廢了，自己重修了一遍，其中夾雜了不私貨，就是掩飾自己的心虛。

說起來，朱棣也是個可憐人，建文在位時他戰戰兢兢，他登基后，還是戰戰兢兢，怕遭人唾罵，怕建文捲土重來，怕……以後到了地下，無面對父親。

李青吁了口氣，認真道：「皇上，其實……太祖有想過把大位傳給你。」

「當真？」朱棣一滯，呼吸都便的急促起來，「父皇真想過，傳位於我？」

李青點頭，「嗯，只是礙於大局，怕開了藩王主大寶的先河，後世子孫有樣學樣，不得已而為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朱棣猛灌了一口酒，膛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激的心才緩緩平復下來。

「父皇思慮的是，若換了我，只怕也會做一樣的決定。」朱棣嘆了口氣，但依舊欣喜。

「起居！」

起居連忙走上前，很機靈地開始記錄，走上還念叨著，「壬申月，上宴太師、師；

太師曰：太祖有意傳位於上，然……」

「都是建文小兒使壞。」朱棣補了一句。

起居呆了一下，只好順從記錄。

李青哭笑不得。

待起居記完，朱棣便將他打發了，繼續吃喝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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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大好，飲了不酒，臉龐通紅，有了幾分醉意。

「也不知建文過的如何了。」朱棣吁了口氣，「要是能尋到他，我們叔侄坐一塊兒，心平氣和的好好聊聊，那該多好啊！」

說著，看向李青，「你說是吧？」

李青無語，那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朱棣再如何藏，也是藏不住的。

老四的心思，他哪裡不明白。

「皇上說的是啊，只可惜……唉！」李青惋惜道，「興許他已經……故去了。」

朱棣直勾勾的看著李青，奈何李青戴著面，本看不出破綻，最終只能無奈放棄。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建文在哪兒？」

「真不知道。」李青搖頭，「皇上你怎麼就認定，他是被我藏起來的呢，我要擁護他，還會幫你嗎？」

朱棣張了張，最終化作一聲苦笑，「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

……

好漢也提當年勇，朱棣張口閉口就是往昔崢嶸歲月，李青聽久了也膩歪，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

聊了小半天，酒席才散。

朱棣道：「老和尚，以後別來回跑了，讓太孫去找你。」

頓了頓，「李青你也多上上心，太子也就那樣了，太孫可不能懈怠，別只想著懶，這可是咱大明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