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堅不可摧的角質層宛如暴曬于烈日下的雪球不斷融化,自高壯的軀上淌下,先是墜一線,轉眼變作一灘,腐爛的骨骼、粘在了一起。
朱宏渾散發出的死氣越發濃重,配上他此時的模樣不令人想到沼澤地里腐爛的朽木,眼眶中由神力凝聚的幽火時盛時衰,風中殘燭一般。
這會兒朱宏引以為傲的抗毒徹底啞火。
亡靈的毒由靈至,由源蔓延到方方面面,其速迅疾、其攻兇猛。兩項相輔相的超凡能力別說是抵擋,毫不夸張地講是一即潰,本阻攔不住自靈魂層面的毒素。
除非再拿海量的生命力進行補充。
以此為后盾,兩種超凡能力方能在極短的時間阻攔住【亡靈】,讓宿主的生命得以殘茍活。
只是……
“該死!”
朱宏怒火中燒,雙手用力攥在一起。
對自己這條命,他不在乎!
朱宏在乎的是最終的計劃是否功,在乎的是不會辜負神祇的信任。要是因自己的愚蠢導致費盡無數心力的計劃失敗,對他來說這才是遠超死亡的痛楚!
深深的無力織著疼痛,滿腔怒火卻無一可發泄。
只能憤恨地咀嚼那個名字。
【蝎尾】!
有錯的名字,卻從無錯的名號。
以三條命邀朱宏局,豈是那麼容易破解。
亡靈不止是想要戮了朱宏,更要一舉擊潰后者的能力拼圖,就算最終得到生命力的補充,拼圖也會出現殘缺。
即是說,哪怕朱宏此時此刻立馬將自己獻祭,“桃”想要實現的目的亦會大打折扣,完全達不到預期效果。
這才是朱宏憤怒與無力的源。
雖能自救,但卻是亡羊補牢的救法。
‘沒辦法了。’
朱宏眼眶中的幽火變得越來越小,他唯一的選擇似乎只有妥協。
再拖下去,不僅他與大計會完蛋,就連副人格也會到毒的影響,真要到了那個地步才滿盤皆輸,這是萬萬無法容忍的。
一念至此,朱宏的神立即與祭壇連接。
突地,四周環繞的火墻忽然之間有了奇妙的變化,好似先前埋下的暗門被啟,一縷縷格格不的灰綠氤氳自森然的火海里溢散而出。
見到這一幕,朱宏不由一怔。
顯然這般詭異的變化并非出自他的手筆。
在搖曳幽火的照映下,灰綠氤氳在蓮花石座前似緩實急地勾勒出一道傳送法陣的廓,單從規模而言怕是最小的一類,可是高深玄奇程度卻有過之而不及。
蟬蛻!
蟬蛻!!!
朱宏眼眶里幽火閃,瞬間認出陣法的跟腳。
“哈哈哈哈……”
抑制不住的低笑聲自滿是腐朽氣息的牙床里出來。
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呀!
朱宏萬萬沒有想到先前留下的后手居然真的功了,那些被視作炮灰、餌的家伙真的干了事,拿到了楊樂樂的超凡能力!
還是我技高一籌啊。
蝎尾就算你猜到了匿在黑暗中的真相又如何,依舊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輸了!
楊樂樂的報,朱宏作為幕后黑手怎可能不清楚資料。
掌控的超凡能力非是單純的治療,真面目屬于剝離、驅逐,屬于規則的能力,用來對付蝎尾的亡靈,無疑是最佳的利,也能作為拼圖的粘合劑。
在絕逢生的驚喜下,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陣法已然完。
法陣占地三米,原本漂浮的氤氳此時化作深綠霧氣,涌間數不清的符文組合在一起,全形似蟬而中空,空間的波愈發劇烈。
朱宏全力將神凝聚,邪火隨著心念架起兩端橋梁。
一旦超凡能力傳送過來,便會立即通過‘橋梁’送到朱宏,不需十秒鐘的時間,他就能將能力融會貫通,然后祛除亡靈!
混沌虛無的氣息升騰。
朱宏已然做好準備了……
然而自深綠霧氣中并沒有飛出代表祭后的超凡能力,而是探出某種兇的一只爪子,同樣是覆蓋漆黑的鱗甲,指尖鋒銳彎曲,獷悍的力量噴薄出。
即是這一瞬,朱宏腦海中的警鐘驟然發出尖銳的鳴,生生過亡靈帶來的劇痛。
槽糕,又是變數!
又是同鐵壁城一般的變數……
嚴格來說【蟬蛻】是無法傳送任何活,可朱宏已經無暇思考背后代表的含義,即將襲來的危險使本能自發地催使了【預知】。
霎時間,一幅畫面撞了上來。
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他,一個無法辨清的巨影猛然襲來。
回歸現實,朱宏想要縱蟬蛻進行自我毀滅,然而火淬煉的神經在這一刻如墜冰窟,本無法凝聚心念,腐朽的軀更無力支撐他做出任何閃避乃至反擊的作。
與預知所見的畫面一般,黑暗遮蔽心,拉著他的意識墜深淵。
……
“所以……
“這個驚喜,夠不夠驚喜!”
意識沉淪時,朱宏約好似聽到了這一句話。
男人的聲音,帶著十足的冷意。
隨即又歸于黑暗寂靜,以至于朱宏都在懷疑聽到的那句話是不是幻聽。
“呼——”
直到某一刻,朱宏突然覺自由落的覺越來越強烈,呼嘯的風聲在耳邊獵獵作響,偏偏卻思維越來越僵。
頃,腳下竟倏然有了實。
他睜開了“眼”。
刺目的芒鋪滿視野,不由愣愣抬頭。
兩大日懸掛天巔,出的視力讓朱宏看到太表面有熾熱的巖漿在翻涌,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巖漿當中居然有數不清的惡鬼在掙扎哀嚎。悄然間,寒意如附骨之疽般沿著脊椎攀至天靈。
朱宏顧盼左右,自己腳下是一塊懸浮的石塊,不大不小正好立住他。諸如此類的巨石乃至更大的島嶼在周遭星羅棋布。
‘這里是哪!’他想道。‘我怎會來到這里。’
記憶好像出現了斷檔。
這種不適非常嚴重,就好像一本翻得滾瓜爛的書再次翻開卻發現有幾頁竟然丟失不見,明明對里頭的容悉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吼!”
恰在此時,凄厲的吼乍起。
朱宏聞聲立馬看去右前方的天空,眼眶中的幽火似因驚駭停止搖曳。
只見三頭六眼魔影怪異地扭曲在一團,它們的模樣就好像灌滿水的氣球,被一種無可匹敵的力量,左邊用力右邊會凸起,兩邊用力中間凹起。
記憶中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神之使者竟在自己面前變作了俎上魚。
“鄭天道……”
男人神漠然,立于虛空,著一襲黑風,刀劍負在腰間,眼神睥睨而下。
“還是你朱宏合適。”
森冷的話音激得朱宏本能地栗。
聲音卻與記憶重合,是意識墜落深淵時聽到的那道男音。
不會有錯,當時不是幻聽。
朱宏眼眶中的幽火逐漸泛起兇,瞄了眼自況,下意識攥了下拳頭。
一張張空白的人臉附在軀各,好似藤壺一般麻麻,且在不停地蠕,試圖占據更多的地方將這副掏空。
這是蝎尾的毒【亡靈】。
居然在表實化了,也即是說我現在在自的靈臺識海。
神攻擊?!
自蟬蛻里鉆出來的詭異兇及猝不及防下的意識墜落,種種跡象無一不在表明這一切的手筆皆來自懸停在空中的男人。
一念至此,朱宏的呼吸莫名急促許多,總有種極別扭的覺。
不踏實!
不痛快!
一定有問題,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尖銳的鳴聲不絕于耳,持續干擾著朱宏的思緒。實際上自打見到男人的第一眼,他本能發出的警報便從未停止過。
不是代表危險。
而是淋淋的【死】字滿了空間。
男人的面孔彷佛被影覆蓋,不斷膨脹拉長,遮天蔽日,無窮無盡的惡意撲面而來……可再定睛看去,恍惚間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只是站在那兒,雙手自然下垂,沒有做出任何作。
‘在我的心底世界,絕不可能輸。’
朱宏張闔吐出一口猩氣。
就算神世界的時間計算遠比現實慢上許多,可他的況卻不容許再拖延下去。
“唰!”
朱宏背脊兩只拳翅舒展張開,足有三米多長。
邪火自心靈深出,迅速地環裹住全,燒灼著那一張張空白的人臉。
殺意即將發的一剎,橫貫蒼穹的龍影突然遮蔽住朱宏,風嘯云,立的石塊孤懸無助,變得如此渺小。
不知為何,那種要被巨撞上的覺再次襲來。
朱宏呆滯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作。
下一瞬,像是記憶,或者更準確的是意識最深里的一扇門扉被兇猛撞開,再無一點私。
龐然龍影消失不見。
迅速地消失在朱宏心知中……
直到這一刻,朱宏方才幡然醒悟,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到那般的不痛快與不踏實。眼眶里的幽火扭曲不形,再次抬頭環顧四方空間。
偽裝的幕布揭下。
浩日之下,空間宛如碎裂的鏡子,看似相連卻涇渭分明。
在星羅棋布的空間鏡子里存在一個又一個朱宏,百上千,或拼命、或逃亡、或引頸待戮……他們發展著不同的故事,卻有一個鮮明的主題。
——對抗不同的敵人。
大多數的結局已然映在幽火之下。
死亡!
“原來是我已經在這里戰斗了許久,現在站在這兒是最真實,亦是最源的自我。”朱宏一雙魂,對于靈魂的了解和研究自然深刻,一眼看明了關竅。
幽火泛出的兇逐漸退。
有時候生死搏殺恰恰就需要一點愚蠢的勇氣,什麼都明白的話,那點因愚蠢而誕生的勇氣就會被清晰的認知滌干凈,知曉雙方的實力是一道無法越的天塹。
軀被恐懼懾得微微發抖。
“啪!”
彷如氣球裂的聲音在寂靜高空變得異常明顯。
“真憾你的底牌沒有了。”
李馗右手平舉,五指緩緩攥一團。
三頭六眼魔影哀嚎著被一顆球,隨手往旁邊一丟,墜下深淵。
先前曾說過魔影是非常唯心的存在,李馗侵朱宏的靈臺,搜索記憶,到留下的后門,立即就有三頭魔影循著冥冥中的聯系降臨。
不過……
在他面前,顯然不夠看。
風未止,云未停。
李馗昂首俯視抖的朱宏,邊咧出滿是惡意的笑容。
“尿早了,好戲還在后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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