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陳筱竹坐在堂屋門前的臺階上,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托著下,笑瞇瞇的看著在院子裏罰跪的中年男人,爹,陳海峰,機械廠的高級工程師,走在外麵也算是一號人,在家裏嘛,那就是個典型的妻管嚴。
但那是在正常況下。
不正常的況,就比如今天。
中午,鄰居張師傅收了個小徒弟,在家裏辦個簡單的收徒儀式,幾個老朋友聚在一起吃頓飯,做個見證,爹也在邀之列。
然後,爹喝了點酒。
陳海峰這個人,平時溫文爾雅,脾氣特別好,可以說幾乎沒有。家裏凡事都聽媳婦兒的,丁小紅讓他幹點啥,他都是一溜兒小跑,就怕耽誤了媳婦的事兒,惹不高興。
但隻要他喝了酒,不論多,沾酒就變。從妻管嚴變摔跤手,還專門跟自己媳婦摔。
今天中午,他在張師傅家喝了六甌子酒。喝酒都講究喝個吉利數,兩甌子太,四甌子不吉利,所以就被人勸著喝了六個。一甌子是三錢,加起來就是一兩八錢酒,但是倒的不是很滿,也就一兩半吧。
喝完了酒,陳海峰走回家,在家門口,正遇上要出門的丁小紅,然後他衝上去,撈起丁小紅,就給摔了個大背。
和他走在一起的工友驚呆了一瞬之後,立刻就衝上來,抱住了想要再來一個的陳海峰,阻止他繼續作死。
丁小紅也不戰,爬起來就跑了。
本來就是要出去躲一躲的,自己男人什麽德行,一清二楚,每回隻要是在外麵喝點酒,都會在他回來之前出去躲一躲,等他酒醒了再回來。啥事兒沒有。
今天是錯估了時間,以為他們且得喝一會兒呢,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回來了,還在門口撞上了,被摔了一下,還被人看見了。
哎喲!的麵子!
此仇不報非君子,待會兒酒醒了再收拾他!
幸虧早早就把閨支出去了,今天們娘倆兒要是一塊兒出門,那萬一老陳發起瘋來,摔到小竹子怎麽辦!
越想越後怕。
天殺的老陳!老娘跟你沒完!
丁小紅著摔疼了的腰,一會兒就跑沒影兒了。
留下幾個工友,抱著陳海峰都忘了撒手了,目瞪口呆!
啥況?發生了這種事,難道不應該爬起來立刻給老陳臉上撓幾道子嗎?難道不應該哭天搶地沒完沒了要死要活讓老陳跪地道歉約法三章嗎?咋還跑了呢?
老陳的視線裏沒有了媳婦,也消停了,老老實實的回了家,躺床上就睡著了。
丁小紅一路跑到供銷社,看見筱竹在裏麵閑逛挑東西呢,立刻就鬆了一口氣。
供銷社的售貨員也都是職工家屬,看見丁小紅就打招呼:“丁姐,來了啊。”
丁小紅笑著回應:“我怕孩子沒帶夠錢,跟過來瞧瞧。”
陳筱竹看了看媽這略顯僵的,走過去不聲的幫了腰,用了點靈力,立刻就緩解了丁小紅的不適。
丁小紅眉開眼笑。閨,不愧是學醫的,瞧瞧這按手法,不過是了幾下,就好了嘿!
陳筱竹悄悄問:“您上我爸了?”
丁小紅咬牙切齒:“摔了一跤,回去收拾那個王八蛋。”
陳筱竹跟同仇敵愾:“對,收拾他!太不像話了。”
也沒想到今天會出意外啊,平時都是能躲開的!
丁小紅敲了敲的腦袋:“有你啥事兒啊?大人的事兒你別管,我還能讓他翻天不!”
陳筱竹沒再說話,心裏為老陳默哀一秒鍾。
這是啥鬼格啊,神分裂也不是這麽個分法啊!
娘倆在供銷社隨便買了點吃的,丁小紅看上一件品棉,胖胖鼓鼓的,還是糖果藍的,看起來很可的樣子,心了。
售貨員熱推薦:“丁姐,這是今年新款,麵包服,小姑娘都穿。咱們小竹子穿上肯定好看啊,冬天就快來了,給孩子來一件兒唄。”
這玩意兒好是好,就是貴了點,還真沒什麽人買。丁小紅給閨買東西向來不手,售貨員逮著可勁兒推銷。
丁小紅都沒用費什麽口舌,直接就掏出了小布錢包。
陳筱竹試圖阻攔:“媽,我今年都沒長個子了,去年的棉服還能穿呢。”
這麵包服,顧名思義,穿在上就跟個老麵包一樣,胖嘟嘟的,並不想要!
丁小紅一臉恨鐵不鋼:“你還好意思說呢,你咋不長了呢,小時候竄的那麽快,我以為你怎麽著也能長到1米7,結果呢,才1米68。”
陳筱竹本人,和供銷社裏的其他人,都了角,有啥區別啊。
再說了,你本人才1米六,你家老陳也不過1米7多一點,結果你兒子長到了一米八,兒長到快1米7了,你還有啥不知足的?
丁小紅買下了麵包服,帶著陳筱竹在廠區裏逛了一會兒,估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閨溜溜達達的回了家。
一進門,就吩咐道:“大門敞著,別關!”
陳筱竹:“好嘞!”
把大門開到最大!四敞八開!
然後,丁小紅氣勢洶洶的進了屋,一把就把老陳從床上扯了下來。
咣當一聲摔到地上的時候,老陳還有點懵,再看看一臉不善的媳婦兒,老陳咽了咽口水,媽呀,太可怕了!他之前不清醒的時候到底幹啥了?
丁小紅:“醒了嗎?喝了多啊?家門口就敢給我摔個大背!”
老陳:“!!!”
“媳婦兒,媳婦兒,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
丁小紅看著他,也不說話。
老陳一骨碌爬起來,邊往外走邊說:“我出去罰跪,你消消氣啊。”
他跑到院子裏,板板正正的跪在地上,還沒忘了給膝蓋下麵墊點煤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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