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騎出家門沒多遠，宋秋生就把車停在路邊，去小吃攤買了半斤油條當早餐。

    這時候的油條是論斤稱的，用老草紙包著，再用細麻繩捆好，係的時候留出一個圈，方便用手拎著。

    後來塑料袋興起以後，這種包裝就幾乎消失了。隻是在有些傳統品牌的茶葉店還能見到。但也隻是包裝手法保留著，包裝用的紙是完全不一樣的。

    宋安欣為了，已經好多年不吃早飯了，家裏人對此習以為常。但是宋秋生還是問了一遍：“要不要拿一兒到學校去吃？”

    宋安欣搖頭，不想吃，也吃不了油條。

    這麽多年，的胃已經小了，不管什麽，都隻能吃幾口。媽包的油渣白菜餡兒餃子，聞著就香，吃著更香，家裏人人都能吃一大碗，最多來五六個，再多就不行了。

    有的時候，就算想多吃，也不行，吃了不消化，而且撐的難。

    油條這種油炸的東西，是一點也不敢。吃了以後，不嗓子眼兒裏往外冒油，還會鬧肚子。

    過年的時候，他們這兒炸貨特別多，炸素丸子、炸帶魚、炸藕盒、炸，全家人吃的滋滋冒油兒，有時候看著也眼饞，會跟著吃兩口，代價就是半夜肚子疼的全冒汗，必須得去蹲廁所。

    所以從來不盼著過年。更不會去走親戚。因為到了親戚家，人家準備了很多東西熱的讓你吃，結果你一點兒也不吃，人家的麵子也不好看。等到上了席麵，大家都吃的熱火朝天，隻有，兩下筷子就完，同桌坐席的人都覺得有點尷尬。會覺得你是不是瞧不起人？是不是看不上人家準備的飯？

    雖然當麵大家會笑著說，“哎呀，你這可不行，你得多吃點，瞧你瘦的，太單薄了。”

    但是背地裏，大家都罵矯！

    但是這些，都抵不過對於的追求。

    為了，真的付出了太多！

    現在是1991年11月，人們的質生活逐漸富起來，但是吃在家庭消費中的占比依然是最高的，人們追求的依舊是大魚大，能吃是福。

    宋安欣這種生活習慣，在這個年代的人看來，就是沒有福氣。

    讓了一遍，人家不要，宋秋生也不強求。他本來也就是意思一下，安欣不吃早飯，他是知道的。

    把油條掛在自行車把上，繼續趕路。

    一邊騎一邊聞著香味兒，宋秋生騎車的速度都快了起來。到了廠子裏沏壺茶，再吃幾兒炸的外裏的油條，滋滋。

    誰還管柳小英做不做飯啊？

    宋安寶今天也很高興，雖然一早就看他媽的臉，還挨了一頓兌，但是他媽給了他一塊錢，讓他出去吃早飯啊！

    小宋同學差點就歡呼起來，但是看著柳小英的臉，還是努力克製了一下，出了門以後才蹦了個高兒！

    老實說，天天在家吃他媽做的飯，還幾乎天天都差不多，也是煩的。要不就是玉米麵粥配饅頭，要不就是疙瘩湯，要不就是煮豆萁（音，一種切菱形的薄麵片），偶爾出去吃一頓換換口味兒，他高興的很！

    而且他同學很多都是在外麵吃早飯的，說不定吃的時候還能遇到同班同學，這樣大家都做過同樣的事，還更有的聊，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他擴大社。

    跟別人聊天的時候還可以說，“我在外麵吃早飯的時候遇到誰誰誰了”，覺非常棒！

    唉！他媽要是天天不做飯就好了！

    可以說，鬧了這一場，全家隻有柳小英一個人傷的就達了。

    看著小兒子雀躍的背影，柳小英的心簡直千瘡百孔。

    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麽多，究竟得到了什麽呢？

    一個日漸衰老、斤斤計較、沒有形象也沒有素質的自己嗎？要是家裏人念著的好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們本就沒有！他們甚至覺得很煩！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們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

    恨啊！

    柳小英咬牙切齒，自己又生了一會兒氣，才離開家門，著肚子去上班了。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麽？

    安然來到學校的時候，住校生的早鈴剛剛想起，大家正在奔赴場集合，準備做早，今年新學的第六套廣播，接下來他們還要去吃早飯，打掃宿舍衛生，然後才開始正式的早讀課。

    很多走讀生都還沒有來呢。

    就趁著這會兒自由時間，運筆如飛，抓時間補作業。

    雖說是自由時間，但是老師們巡邏是不分課上課外的，他們隨時都會來。

    就比如他們的曆史老師，是今年剛剛師範學校畢業的大專生。戴著厚厚的眼鏡，長得文文弱弱白白淨淨，材纖細，說話慢條斯理，非常溫和，講解問題也極其有耐心，深學生歡迎。

    當然了，就他這個形象和格，即便是比較惡劣一點的同學，也不忍心在他麵前作妖。反倒是能激發校霸們的保護，偶爾有人說曆史老師的壞話，不用別人張，校霸們就能給懟回去！

    大家都竭盡所能的拿出自己最溫和、最乖巧的一麵來應對他。

    平時他很巡邏，結果今天就來了。

    在門口玩耍的同學衝著教室一聲低吼：“曆史老師來了！”

    一瞬間，班裏的所有同學，不管是閑聊的還是跑的，都立刻回到座位上坐好，拿出曆史課本開始背。

    隻有安然，還在堅持刷刷刷的寫作業。

    曆史老師站在背後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補作業呢？”

    安然：“……”

    這要是別的老師，那肯定會以為是在嘲諷。

    但是換了曆史老師，就不存在這個問題。就是真的尬聊而已。

    安然對著老師尷尬一笑，說道：“……昨天晚上家裏出了點狀況，沒寫完。”

    曆史老師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接著寫吧。實在寫不完就跟老師說一聲就行了。”

    然後，他就施施然離開了教室。

    老師們對平時表現良好的學生會多幾分寬容，偶爾完不作業，隻要實話實說就行，沒必要驚慌。又不是慣犯！

    到了高中階段，老師已經不會罰學生了，頂多罰站，或者嚴厲批評一頓，這個年齡的孩子都要麵子，這種程度的懲罰如果不起作用，那別的懲罰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不過，學生們私下聊起來“為什麽高中老師不打學生”這個話題的時候，男生們會說：“因為老師打不過！如果學生反抗的話，老師也不是對手。他們大概覺得沒必要冒這個風險。”

    這當然是玩笑話，但是聽起來多可能大概也有點道理的樣子。

    老師一走，讀書聲戛然而止，又恢複了本來的樣子。

    安然後麵的男生探了個腦袋過來，說道：“真稀奇呀，你竟然也有寫不完作業的時候？”

    一邊說還一邊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安然回他一個白眼兒：“別煩我！還多著呢！”

    “行行行，那你趕補吧。我去打水，要幫你打嗎？”

    安然把玻璃水杯遞給他。“來一壺，謝了！”

    打水得到食堂旁邊的開水房去，遠一段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