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在晚飯時分回到家。

    筒子樓裏也有一些端著碗在門口吃飯的鄰居。大概是為了節省電和煤油燈吧。

    在門口還可以借著微弱的天吃飯。

    鄰居們跟打招呼：“莘莘回來啦。你媽說你一大早就去撿垃圾了，你這孩子，那麽拚命幹什麽？”

    “唉。樊。我也沒辦法，我媽和後爸讓我替建英姐下鄉，一分錢也不給我，什麽也沒給我準備。我要是不出去撿垃圾賣兩錢，那就真的是無分文了。”

    “什麽？你要下鄉？”

    “嗯。本來我是不用去的。可是我媽和後爸說了，建英姐是個小姐，哪能下鄉去吃苦，我幹慣了活，就讓我替去吃苦吧。”

    “哎喲。唐桂花怎麽能幹這種事喲。知青下鄉的補也沒給你嗎？”

    “沒有。我昨天想跟我媽要10塊錢，去買點東西，還挨了一頓罵！我後爸也罵罵咧咧的，嚇得我也不敢吭聲了。要不然大晚上還得挨頓打。”

    “唉。”

    樊除了歎氣，也沒別的辦法了。又不能從自己家裏拿錢給苗書莘。

    找老朱兩口子說道？人家會罵一把年紀多管閑事，怎麽不去死一死。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老朱兩口子不做人的事，說給更多人聽，讓大家都知道這倆人是什麽東西！

    還以為莘莘不挨打呢，平時沒聽見孩子哭。但是想了想，也可能是被人捂住不讓哭呢？

    倒不懷疑苗書莘撒謊，這孩子的品、這些年過的究竟怎麽樣，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但還是那句話，誰家日子也不好過，除非是吃飽了撐的，真沒人管別人家的閑事兒。頂多在背後嘀咕嘀咕。

    苗書莘也不指別人替爭取什麽公道，隻是要把唐桂花和朱勝利的真麵目曝出來而已。

    又不做人又要好名聲，這種事兒想都別想！

    一進家門，就迎來了唐桂花的咆哮：“你一整天幹什麽去了？家裏碗也不刷，服也不洗，飯也不做！我白養你了。”

    朱建設：“就是，二姐，你也太懶了，一天什麽也沒幹。我中午和晚上回來，都沒飯吃。”

    “放心，你放學回家沒飯吃的日子，才剛開始。我後天一早就走了，你們早晚都得適應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麽區別！”

    說完，就直接回房間了。

    唐桂花：“……”

    那一瞬間，是有點後悔的。這麽多年了，家務全是這丫頭幹，走了以後，誰來幹呢？今天做了三頓飯，就覺自己累的不行了。

    指朱建英？那做夢還比較快！家裏其他人，也不可能幫。

    “行了，吃飯吧。”朱勝利說道。

    反正也快走了，以後就當家裏沒這個人了。難道走了一個孩子，他們還就不過了嗎？是撿垃圾補家裏了，以後建英找個工作，工資給家裏一部分，也能頂了苗書莘的空缺。至於家務活，反正不到他幹。

    第二天上午，苗書莘去了皮鞋廠，找到廠領導。

    本來想著，拿了錢，再給朱建英報了名，就算了。但是這家人太惡心人了。

    “廠長，我是不用下鄉的，我爸爸苗遠山，隻有我一個孩子。但是我媽和後爸讓我頂替建英姐下鄉，還直接給我報了名。我是不願意的，這麽多年，我和我媽在這個家過的不容易，隻要是姓朱的，都可以欺負我們，不信您可以去打聽打聽，我這十多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我憑什麽替下鄉？”

    苗書莘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可是家裏鬧得厲害，我媽就哭著勸我，說我要是不去，後爸可能會打死我，的日子也會更加不好過。我為了我媽在這個家能好過點，隻能同意了。但是，我要下鄉，總得準備點東西吧，他們一分錢也沒給我。連知青辦給的補都被朱建英領走了。我連服被褥都沒有，下鄉怎麽活？他們這是要死我啊！廠長，我明天就要走了，您能不能幫著做做我媽和後爸的工作，讓他們多給我點錢？”

    廠長都要被這對夫妻氣笑了。雖然這孩子說媽不容易，但是怎麽聽，都覺得媽和後爸是狼狽為，一起欺負孩子。後爸固然可惡，配合後爸表演的親媽更不是個東西！

    他讓人去車間把唐桂花和朱勝利來。

    這倆人一進廠長辦公室，就先看到了苗書莘。

    唐桂花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苗書莘低著頭，一言不發。

    廠長：“行了，當著我的麵，你都這樣，要是背著人，你會怎麽對孩子？知青補呢？還給孩子，這是給的，不是給你們的，也不是給朱建英的。還有，是替朱建英下鄉，老朱，你沒點表示嗎？”

    雖然頂替下鄉這種事兒並不新鮮，但是民不舉不究，要是這孩子豁出去鬧到革委會，這兩口子還能有好？

    還是說他們就拿準了這孩子不會鬧？

    唐桂花雖然畏懼廠長的威嚴，但涉及到錢，還是鼓起勇氣說道：“瞧您說的，這麽多年，家裏養不用花錢啊？現在要下鄉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這100塊錢，就當是回報我的生養之恩了。不應該嗎？”

    苗書莘：“媽，這些年，我每天撿垃圾，給您的錢也有好幾百塊了，我自己有供應糧，您養我，還真沒花錢，反倒從我這兒賺了不。”

    唐桂花強詞奪理：“那不是應該的嗎？你是我生的。”

    廠長：“……”這是什麽媽？

    “老朱，你說說。”

    朱勝利：“我是後爸，莘莘的事，都是媽管，我也不好手。”

    喲嗬！還會甩鍋！

    苗書莘：“廠長，我和他們不在一個戶口本上的。我下鄉，代表的是苗家，建英姐該下鄉還是得下吧？”

    廠長：“按照規定，是該下鄉的。”

    苗書莘問：“這事兒我是該去知青辦問問還是該去革委會問問啊？”

    朱勝利：“……”苗書莘要是去鬧，建英還真得下鄉。那他讓苗書莘下鄉還有什麽意義呢？難道就為了家裏個人幹活嗎？

    他衡量了一下，覺得還是得“破財免災”，安住苗書莘，讓建英待在城裏找個工作或者嫁個好人家補家裏。

    他看了一眼唐桂花，示意多給點，先把這事兒糊弄過去。

    唐桂花：“我沒帶錢，回家再給你。”

    苗書莘：“媽，回家您真的會給我嗎？您別是糊弄我吧？而且，我明天就走了，您要是晚上才給我，我也來不及買東西啊。”

    唐桂花：“……反正我現在沒有。”

    廠長耐心耗盡：“要不你就現在回去取，要不就預支你的工資，你自己選。”

    苗書莘：“除了知青辦給的補，媽，我替建英姐下鄉，您和後爸多得補我一點吧？”

    唐桂花咬牙切齒：“你不要得寸進尺！”

    苗書莘哭著質問：“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嗎？我在這個家當了11年的傭人，現在又要替人下鄉，一點補也不能給嗎？資本家也沒有你們這麽剝削人的！你們簡直比舊社會的地主老財還要狠！咱們要不要到革委會去評評理？”

    去是不可能去的，革委會那地方，更是臭不可聞。但是用來嚇唬人，還是管用的。

    朱勝利和唐桂花聽的額頭青筋直跳，到了革委會，他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廠長看了一眼苗書莘，雖然他覺得這兩口子很可惡，但是如果招來了革委會，他們廠子也難以置事外，他還是幫著趕把事解決了吧。

    “那就預支你們倆人各兩個月的工資，還有這兩個月的票，也都給孩子。下鄉生活不容易，人家還是頂替別人去的，老朱，這麽理你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聽廠長的。”

    朱勝利這人，純粹是耗子扛槍——窩裏橫。在外麵，還比不上唐桂花呢。

    就這樣，苗書莘拿到了162塊錢還有一些工業券。

    唐桂花一個月工資38，朱勝利一個月是43。

    回車間的路上，朱勝利埋怨唐桂花：“前天晚上你要是給幾塊錢，也不至於鬧這樣。”

    唐桂花也生氣：“誰知道這丫頭這麽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