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

    葉初每天上學，放學回家就去幫忙打豬草。五隻豬吃的很多的，他爹一個人本忙不過來。更何況，養豬，不是要打豬草，更有挑戰的工作其實是清理豬圈。

    這項工作，葉海波完全不用幫忙，都是自己幹。葉初用自己的零花錢，趁著一個周末，在公社供銷社給他淘換了一雙膠靴，輕微殘次品，不要票。

    葉海波高興的很，幹活的時候穿的小心翼翼。不在家清理豬圈的時候穿，下田秧也穿，下雨天也穿。有時候路都快幹了，他還穿著。

    大家就笑話他：“這地已經快幹了，你怎麽還穿著靴子呢？就顯擺你有雙靴子啊！”

    他就等著別人說這話呢，立刻得瑟道：“這地還沒幹呢，一踩還是一腳泥，穿靴子好啊，小八給我買的靴子，穿著可太好了。”

    眾人：“……”走了走了。

    這段時間，爺倆讓社員朋友們刮目相看。兩個人懶蛋形象逐漸扭轉。

    “小八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幫爸幹活了。”

    “海波最近勤快了不，年齡沒白長。這要是能一直堅持下去，把日子過好了，應該還能找個媳婦。”

    “是哦，他才剛35吧，還年輕著呢。”

    “那還得再看看，畢竟他懶了三十多年，才剛勤快了三個月。”

    “不止三個月了，從去年秋天他就勤快的。得有八九個月了。”

    於是，就有人旁敲側擊問葉海波對找對象有什麽想法，他說：“沒什麽想法，本就沒想找。”

    他是真沒想找，就沒有這種世俗的。

    還有人來問葉初：“小八，你爸要是給你找個媽，你高興嗎？”

    “我爸高興我就高興。”

    “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媽？”

    “全聽我爸的。”

    眾人從這爺倆裏什麽也沒打聽出來。當然，大家現在也就是隨口一問，還沒有人托他們來說呢。

    麥收過後，生產隊給大家放假一天。葉初學校是不放假的，但是葉海波給請了一天假。

    “你不是說要買的確良嗎？咱們去公社看看有沒有。”

    葉初：“……”當時隨口說的，的確良這種布料，其實就是化纖麵料滌綸，不吸汗，不氣，沾水就半明，並不是好布料。

    而且這時候，的確良還沒有大規模生產，產量，價格高，他們這個小公社，應該是沒有的。

    但是不用去學校坐小板凳，可以出去逛逛街，還好的。

    於是，高高興興的跟著葉海波出發了。

    去鎮上的人不，有的人挑著一擔子青菜，還有的挎著籃子，裏麵裝著蛋，都是要到鎮上去賣的。這種行為是被允許的，自家產的，量不大。可以公開進行換。

    這一擔子菜，可能能換回幾枚蛋。蛋可以直接賣給供銷社。

    還有人問葉海波：“你今年不是養了幾隻嗎？還沒下蛋？怎麽不攢著拿來賣呢？”

    葉海波：“……別提了，一半是公。另一半也不下蛋。”騙你呢，那六隻母早就已經開始下蛋了，而且幾乎每天都下，但是他和小八每天都消耗三四個，剩下的小八要醃鹹蛋。

    問話的大娘一臉同，開始向他傳授養經驗，如何才能讓母多下蛋。

    葉海波本不想聽！

    “大嫂，我們得先走了。小八就請了半天假，得早點回來，下午還上學呢。”

    “哦，好，好。那你們快走吧。”

    葉海波拉著葉初健步如飛。把大家都甩在了後麵才慢下來。

    倆人練了幾個月，這會依然臉不紅氣不。

    葉初向他傳授經驗：“爸，和大媽大嬸打道，最好的辦法就嗯嗯啊啊，多餘的話別說。不然你就得麵對今天這樣的局麵。”

    葉海波點點頭，表示學到了。

    公社供銷社人很多，今天附近的村子估計都放假了。

    葉海波拉著葉初在人群中遊走，到賣布料的櫃臺前，發現沒有的確良布料，葉初也不失。反正布票都淘換來了，就買了別的布料做服。

    倆人出來之後，葉初說道：“爸，你在門口等我。我去買點綠豆糕。”

    葉海波也不想了。來供銷社買東西的大多數都是同誌，他在裏麵來去不方便。

    “你小心點。別讓人倒了。我就站在這兒等你，不要著急啊。”

    葉初點點頭，仗著材瘦小的優勢，很快就鑽到了糕點櫃臺前。

    又遇見了上回那個售貨員，這回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一看就是練過的。

    一看到葉初，臉上的笑容還更燦爛了。

    葉初在心裏思考，這是給人留下心理影了嗎？

    卻沒想到，這位售貨員小姐姐一看到，就熱的跟說：“這位小同誌，你還記得我嗎？上回你們批評了我之後，我就改了，我這服務態度一好吧，還有人給我寫表揚信呢。一季度評選，我評上先進了。謝謝你啊。”

    葉初被說的都不好意思了。趕回道：“不客氣不客氣。你現在這樣好的，人看著都變漂亮了。”

    售貨員小姐姐笑得更開心了，跟葉初說道：“綠豆糕是今天新來的，還有一些不要票的營養品，價格比要票的高一點，你要是想要的話也可以看看。”

    葉初：“好的好的，謝謝同誌！”

    買了兩斤綠豆糕，又買了兩袋，告別了煥然一新的售貨員小姐姐，又泥鰍一樣鑽了出去。

    葉海波一看見就迎上來，接過手裏的東西，裝在自己帶來的布包裏。

    “還買別的嗎？”

    “不買了。回家吧。”

    又買糕點又買的，已經是大手筆了。村裏人來公社供銷社逛，很多都是隻看不買。

    “還找錢裁做服嗎？”葉海波問。

    “可以啊。我想做七分。”

    “七分？短一截？”

    葉初點頭。

    “那錢裁應該不會買你的圖了。”

    “為什麽？七分，穿起來又涼快有好看，還省布料。”

    “沒人專門做短一截的子。大家會覺得看起來磕磣，還以為是子穿短了又舍不得做新的呢。說不定村裏的大媽還會建議你在下麵接上一截。你還不如做子。這樣長一點短一點都可以。”

    “不要子，幹活不方便。”

    “也就出去割草不方便，那你就先別割了。等夏天過去之後，不穿子了，你再去割草。”

    “不行。我不能不幹活。我現在的社會形象好不容易才變好了，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地裏誇我呢。”葉初得瑟道。

    葉海波：“傻不傻。別人說什麽有什麽關係？過了夏天你接著幹，他們照樣誇你。”

    “也不是因為這個。我穿著短一截的子，正好大家以為咱家買不起布料呢，可以更好的維護咱們貧下中農的形象。財不白，懂嗎？”

    葉海波一臉震驚：“咱倆有什麽財？”

    葉初：“……”

    倔強道：“現在還沒有。遲早會有的。”

    “那還找錢裁嗎？”

    “不找了，我自己做。”葉初說道。

    過了兩天，爺倆就都穿上了短一截子。

    葉初還好，白白淨淨的小姑娘，短一截也好看，倒是沒人說。

    葉海波就慘了，走哪兒都有人問他：“你這子怎麽回事？你找錢裁做的嗎？他是不是弄錯尺寸了？”

    葉海波：“……不是錢裁，這是小八做的，也不是弄錯了，是故意的，又涼快又省布料。你們看看你們的子，不都挽著的嗎？和我這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等到秋天，我們就能把挽著的放下來接著穿，你能嗎？”

    葉海波：“……”這個理由很強大，他無力反駁。

    他家小八還是缺點生活閱曆，在眼裏，服都分四季。但其實，除了棉襖棉這種季節過於明顯的服，或者的確良那種材料的服，其他服大部分都是穿四季的，比如子褂子這種，夏天就單穿，冬天就套在棉外麵。

    這樣，棉一冬天也不用洗，隻需要洗罩在外麵的單就行。大家做服的時候，尺寸也會做大一點，不然冬天套不進去。

    所以，村裏人的服都不是那種特別合的，全都看起來大大。給冬天的棉預留出空間。小八做服的尺寸，就算是長，也就隻能夏天穿。冬天就隻能穿著當襯了。

    既然隻能當襯，長一截短一截也沒有關係。

    想是這麽想，但是，他還是接著村民的話頭說道：“說起來也是布料不夠用了，你們誰有多餘的布票勻給我兩張？”

    村民：“……”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