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魁梧壯漢都朝曹師傅拱手,態度恭敬。
“曹棺匠,時間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準備出發去鎮北段家抬棺了?”
呃……搞了半天是友軍啊?
曹師傅笑瞇瞇地點頭:“不錯啊大牛,東西準備的齊全。龍繩,都帶好了哦。那我就只帶龍骨和蛟了。來,認識一下,我的小老弟。”
說完他又順勢手往旁邊想把我拉過來,結果手抓了個空。
一回頭,就發現我在后面的一口新棺材邊兒,正有些尷尬地往門口走。
“咦?小吳,你剛才還在我旁邊站著的,咋個一轉眼就跑后面那麼遠的地方去咯?”
我有點尷尬。
撓撓頭,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哎呀,剛才我看這些大哥氣勢洶洶的,我還以為是來找麻煩的。就想找機會跑。”
曹師傅和那幾個壯漢都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尤其是領頭那個大牛的,笑得捂肚皮。但我也覺得出來,他們都是善意的笑,并不是嘲諷。
笑完之后,大牛還說我是個耿直的人,有啥說啥。
于是,曹師傅拿了一大棒子,又讓我幫他拿一扁擔——就是不久前追打那鬼路祟那,就和這些漢子們一起出發了。
已經是深夜,街上寂靜無聲。
別說人了,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偶爾有幾只野貓野狗之類的,在垃圾桶里刨食吃。看到我們經過,就齜牙咧的。
但大牛等人也朝它們齜牙咧,這些畜生就嚇得四散逃竄。
曹師傅跟我解釋說,因為大牛他們常年協助自己抬棺,上煞氣重、火旺。氣息就能震懾野貓之類的祟之。
一路上,還跟我介紹了一些關于抬棺的行話、規矩和忌……
比如他們說的龍骨,其實就是指抬起棺材的那一中間的大梁——是最重要,最堅固的。所有的工,都圍繞龍骨展開。
此外,還有兩橫梁——也就是所謂的蛟。
蛟比龍小,在大梁旁邊起輔助平衡棺材的作用。
,其實就是架在抬棺人肩膀上的扁擔了。至于龍繩,就是大牛他們纏在腰間的麻繩,主要是用來纏繞和固定龍骨、蛟等用的。
除了蛟是死了人的主人家自備,其余東西基本都是抬棺匠們自己帶——因為永久了比較稱手。
而且我個人還猜測,可能還有一些獨門訣,有特殊的能力!
就比如說曹師傅那條(扁擔),就能夠自己用來打鬼。可見絕對不是普通的扁擔,而是類似法一樣的東西……
此外,還有一些抬棺的規矩,太多太雜,我都記在心里。就不一一贅述了。
沒多久,我們出了鎮子,往北去。
今晚需要去抬棺的段家,算是兩河鎮比較有名的富貴人家了。
早在十幾年前,八十年代中后期,就開始做果園種植的生意了。
段家把附近農民的田地都收起來,承包了弄一大片,兩河鎮附近連綿十幾座山頭都是他們家的果園。
據說還在縣城甚至主城里,都買了房子!
像我這種,雖然從小爸媽比較疼我,吃穿也沒缺我的。但就算在兩河鎮上買房子,都不太敢想,更別說縣城,甚至是主城里了。
段家現在當家的,段仁。已經六十多歲了,妻子早已亡故,膝下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兒。
老大老二都已經家,老三和最小的兒都沒結婚。
段仁是那種很傳統的大家長,希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
所以就在兩河鎮北郊的一座山腳下,買下了一大片土地。然后修建了一座大別墅,都有點兒類似于小型莊園了。
鎮上的人都稱之為段家大宅。
雖然兩河鎮抬棺材這一塊兒業務拿主意的是曹師傅,但一般在外面負責接活兒的,則是大牛他們。
所以大牛邊走邊給我們講了一下大概的況。
“今天要抬的棺材,就是段家小兒的。據說是三天前不小心在河邊溺死的。段老板非常悲傷,在家停靈。還專門找了附近有名的道士先生袁飛來做了法事,選了塊風水寶地,準備今晚下葬。”
“前天袁先生過來做法事的時候,我也去現場看了。問題不大,流程很順利,沒得啥子意外況發生。段小姐應該真的是意外溺亡。所以這次抬棺也比較簡單。”
旁邊另外一個相貌憨厚、綽號二狗的人也點頭,笑嘻嘻地附和說。
“而且段老板真是大方,居然主說給兒抬完棺下葬之后,一共給我們八千塊錢。這比平時多太多了。”
八千!
我聽到這個數額,整個人都驚呆了。
腦袋嗡嗡的。
那時候可是1999年哦!
別說我們兩河鎮這種小地方,我看電視新聞說,連首都的城鎮職工,平均一個人一年的工資才八千。
就抬一次棺材而已,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雖然說是大牛他們加曹師傅在,五個人分這八千。那也非常多了。
我在這兒震驚錢多,但曹師傅聽完,卻是不喜反憂。
他皺著眉:“段老板是土生土長的兩河鎮人,對這些風俗習慣和價格行應該非常的清楚。一般正常抬棺就是一千塊錢。難度大點兒的,也就兩三千。給八千,錢太多了,我心頭有點兒不安。”
“大家都知道段老板疼小兒,希我們好好送一程,所以給得多呢?”
大牛回答。
他去現場看過段小姐的尸,和靈堂的布置,覺沒啥問題。
曹師傅點點頭:“嗯,可能是我想多了。也許確實是段老板大方,畢竟是大老板嘛。”
過了鎮子北面的石拱橋,就到了鎮郊。順著一條往上蜿蜒的水泥公路走,兩旁都是破舊的平房,很多甚至是民國時候留下來的,里面還正常住人。
繞過幾個彎,眼前赫然開朗。
在朦朧的月下,我能看到前方不遠山腳下一塊開闊空地,依山修建著一棟四層小洋樓。也是這附近還唯一有亮的地方。
“嗯,那就是段家大宅。馬上到了。”
大牛還指著從公路延出去的一條更狹窄的水泥路:“本來那一片都是田地,段老板自己出錢修了一條路,和大路連起來的。他們家有小轎車。”
那個年代,有車的人家絕對是麟角!
不知道為啥,我第一眼看去,就覺得這段家大宅的風水有點古怪。
但一時之間,我也說不清楚問題在哪。
或許是因為我才學了兩個月,或許是因為天黑看不清楚周圍的山川河流地形格局。
等走到段家大宅門口,就看到最外面的鐵門敞開著,寬敞的院子中心停著一口朱漆紅棺材。
棺材開著,還沒封蓋。前方擺著香案,上面放著香燭紙錢等品。
四周的屋檐下、墻壁上,都掛著白的布,一些段家的親戚來來回回走,估計是來幫忙的。但是也不咋說話,整個靈堂給人一種很抑的覺。
我看到一個頭戴方冠、披褐麻的人,正站在別墅門口和一個容貌威嚴的老者談。
那老者頭發花白,臉憔悴,應該就是段老板了。
旁邊還有三個年紀不同的青中年,可能就是他的三個兒子了。
這時,段老板也注意到我們了。
便朝這邊拱手:“曹師傅,今晚要辛苦了哦。”
“段老板客氣了!”
曹師傅回禮之后,又看向旁邊那個麻道士:“袁先生都準備好了吧?”
原來,這個就是附近有名的道士先生,袁飛。
他回答到:“曹師傅放心,一切順利。只要麻煩你和大牛他們抬著段小姐的棺材,從正門出,然后順著西邊小路直接上山。我給段小姐選的金凰展翅就在王家高坡的半山腰。”
好!
老曹點點頭,覺得這個先生做事還是靠譜的。
金凰展翅?
雖然師父那本《葬經》我才剛看了二三十頁,但恰好里面就提到了這種墓葬宅的風水格局,大概還記得一些。
心中暗道:“這種風水格局,確實不錯。溺死的人,一般魂魄都水。尤其是人,氣更重。金凰展翅,則是取凰鳥奔向太的意蘊,調和,還能俯瞰前方的川江。風水循環,是個好地方。”
師父傳授給我的東西,肯定都是非常高深的。
而這個姓袁的道士先生,也能做出這樣的選擇,說明確實有幾把刷子,并非是浪得虛名。
“那行,曹師傅和袁先生你們休息一下,等時間到了,就準備封棺,然后抬棺帶小上路。”
段老板說著,眼眶又紅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確實悲痛。
就在這時,突然!
喵嗚!!!
不知道從院子哪個角落,傳來一聲尖銳刺耳的野貓聲,非常滲人。
我眼皮一跳。
這麼多人幫忙看著,院子里怎麼還會有野貓?!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看到一道黑影像是閃電般地從草叢里竄出,嗖的一下就越過了人群。跳到了還沒有封蓋的棺材頭上!
發出“咚”的一聲響。
赫然是一只眼神森的干瘦黑貓,蹲在棺材頭上。
我心頭一驚。
而旁邊的老曹和袁先生已經異口同聲地驚呼。
“攔住那只黑貓!千萬別讓它跳進棺材里。否則會驚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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