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桂英今年四十歲。

是做鋼材貿易起家的，一個人，在90年代那種時代背景能夠把生意做到如今這麼大，了一個市值上十億的公司的老板，很不容易。

胥桂英三十歲的時候結過婚，但婚姻沒有持續幾年，便離了，只有一個兒子，如今正在國外上高中。

離婚以后，邊出現過好幾個男人，但都不長久。

一年前，簽下了于支。

原本，于支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簽下那種“賣”協議的。但于支家里出了事，需要一大筆錢還債。胥桂英看準了時機，派人跟于支簽了合同才現。于支雖然人比較沉默寡言，但知道自己被騙了之后，也鬧過。

只不過，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怎麼鬧得過胥桂英和下面那一幫跟牛鬼蛇神過過招的人。

威利，追究底，于支簽了合同，如果不聽話，胥桂英他們有太多可以收拾他的辦法。

除非于支能夠拿出一大筆解約金，拍屁走人。但是，那天價一般的解約金，于支要是能拿出來，也就不會簽下這個合同了。

做明星是很多年輕人的夢想，可于支從一開始就進錯了門。

于支脾氣，骨頭也，不肯妥協。

胥桂英為了讓于支妥協，安排公司的人給他接了很多質量很差的活。比如商場的商演，比如各種上不了臺面的廣告。于支的經紀人張琳琳于心不忍，尤其是跟于支認識時間久了以后，也心，不想看到這個年最好的幾年時間消耗在這些上面，所以在公司不管的時候，會幫他找很多機會，把他的簡歷投給各個公司，接好一點的工作。

比如上一次跟周云拍的那支廣告。

那并不是胥桂英想讓于支拍的，當時廣告方跟于支公司說的也是幾個背景模特，主要還是圍繞周云來拍攝。

誰知道最后發生了調整，于支變了跟周云拍對手戲的男主角。

胥桂英是不樂意看到于支火起來的。于支火了，更難掌控。為此，胥桂英跟廣告商那邊涉了好幾次，想要讓廣告商重拍，把于支拿下來。但是合同已經簽了，廣告商更不可能為了于支，請周云來重拍這則廣告。請周云重拍一次的費用完全就是額外的支出。

再者說，周云也沒有時間去配合重拍。

但周云的這個未定名時裝戲就直接黃了。合同也還沒有簽，只是進了二面，因為廣告這件事，胥桂英直接停掉了于支的所有工作。

周云聽周覽把大部分的信息梳理了一遍之后，對胥桂英這個人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一個厲害、控制很強的人。

同時，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

周云并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服胥桂英，讓于支能來拍這部戲。沒有頭緒，堅持要自己來一趟，只是不想未來后悔。

并不覺得自己能比何勇更厲害，直接搞定胥桂英。

……

“胥總。”周云親熱地喊了一聲。

眼前的這個人比周云想象中要更加凌厲一些。打扮得非常隨意，穿一條米的絨面上，中短發，皮不是很好，化了點淡妝，眼梢像京劇臉譜一樣稍稍吊起，顯得有些攻擊。

胥桂英站起來，跟周云握手。

“大啊。”

周云笑著說：“聽到您夸我長得，比聽其他人夸要更開心。”

“為什麼？”胥桂英問。

周云說：“這兩年我見過很多老板、老總，像您這樣靠自己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的老板屈指可數，您是我們的楷模，我很敬佩您，所以，您能夸我，我特別開心。”

胥桂英笑了笑，說：“不用這麼甜。”

周云說：“那我抱一下您可以嗎？”

胥桂英詫異地看了周云一眼。

周云說：“今天有求于您，所以請允許表達一下我對你的親近吧。”

胥桂英的表更加詫異了。

“你有點讓我意想不到，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胥桂英說，“正常人不會像你這樣吧。”

周云不由分說地張開雙手，抱了胥桂英一下，說：“因為希得到您的幫助。”

胥桂英震驚了半晌，等周云松開，才擺擺手，說：“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小于是我喜歡的人，我不會允許他離我的掌控的，周小姐，我和你不太一樣，到我這個年紀，想要擁有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周云沒想到胥桂英會說得這麼直白。說：“我和于支并不認識，只見過幾面，關于他和您之間的事，我不了解，不過他很適合我下一部戲的男主角，我找了很多人，都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了。”

“當然。”胥桂英對此似乎并不意外，“他跟現在你們娛樂圈那些面油頭的男明星不一樣。”

“那胥總，你為什麼不愿意讓他去實現一點真正的人生價值呢？”周云說，“您已經功名就了，但是他才剛走出校園，正是去努力實現價值的時候，不是嗎？”

胥桂英說：“人是自私的。”

“自私的人永遠得不到真實的。”周云說，“這個道理您肯定明白。”

“你覺得你能在我面前說這句話嗎？”胥桂英說，“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

“我和宋遲在一起的事，您知道了吧？”周云問。

“恭喜你。”胥桂英矜持地說。

“娛樂圈喜歡他的人太多了，也不缺想要趕鴨子上架上他的人，但事實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真的靠近他。”周云說，“越迫一個人，越難得到一個人。”

胥桂英笑了笑，說：“周小姐，你真的太年輕了。”

“于支需要一個機會。”

“只要他想要，他可以獲得其他同齡人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但那未必是他想要的，他是一個靠自己的努力可以考上清北的人，怎麼會甘心喪失自己的人生？”周云質疑。

胥桂英說：“等他這幾年磨去上的銳氣，就好了。”

“磨不去呢？”周云說，“劍從來是越磨越鋒利的。”

胥桂英說：“年輕人有銳氣，總以為自己是劍。”

“自己壁了才會認清和妥協，你讓他一直待在井底，他只會不斷地想辦法跳出去看看天地。”周云說，“你讓他出去看過天地，他或許才會意識到井中的好。”

胥桂英說：“誰能保證跳出去的青蛙還會回來呢？”

周云說：“跳不出去的青蛙也只會郁郁不得志，過不上幸福的生活。”

胥桂英：“周小姐，我們不用再往下談了，這件事不是你三言兩語可以改變的。”

“我沒有想過要改變你，我只是想說，我也是一個年輕人，我知道同樣作為年輕人，我的心態是什麼樣，于支的心態是什麼樣，你跟他簽了什麼樣的合同，他承諾了什麼條件，這都不是我能管的，可是我知道，如果你一直讓他這麼被掣肘、被捆綁、被封住手腳，只能一次次地放棄，再放棄，他對你只會越來越厭惡，再厭惡。”周云說，“對不起，年輕人的銳氣是不會被憤怒和憎恨磨去的，憤怒和憎恨從來只會是磨刀石。”

胥桂英的眼睛盯著周云，注視了許久，抬抬手，說：“周小姐，我接下來還有別的工作，我們沒必要繼續聊了，你走好。”

周云咬，良久，輕嘆一口氣。

“希您能改變主意。”周云說，“只是拍一部戲，不是從此遠走高飛，石沉大海。”

站起來，點了下頭，致意，這才離開。

走到門口，忽然看到于支和一個人從一輛車上下來。

于支的神有些郁，站在一旁，雙手在兜里，沉默地看著。

周云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于支。

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打個招呼。

就在猶豫的時候，于支邊的那個人看見了，驚喜地走過來，說：“周云？”

“你好。”周云說。

“你好，我是張琳琳，于支的經紀人。”這個有些微胖的人說道，“多謝你對小于的照顧。”

周云搖搖頭，說：“談不上。”

張琳琳卻很高興，轉頭對于支招招手，說：“小于，過來跟周云打個招呼啊。”

于支這才慢慢走了過來。

他對周云點了下頭，喊：“小云姐。”

于支很悶，說完這三個字，就沒有別的話了。

周云看他眼神有些閃躲，似乎不太想在這里見到。

“那我先走了。”周云說。

張琳琳一臉不舍，說：“周小姐，如果有好的機會，請你多考慮一下小于，他是一個很努力的孩子。”

周云看了于支一眼。

于支的臉上有些難堪之，微抿。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周云心中嘆了口氣，對張琳琳說：“好啊。”

曹軍在車上等。

周云上車后，下意識地嘆了口氣。

曹軍問：“不順利嗎？”

周云點頭，說：“不順利啊。”

回去的路上，周云心里面堵得慌。

發現這個事比想象中還要棘手，原本以為夠棘手的了。胥桂英竟然一點掩飾和瞞都沒有，直接坦地承認的自私，周云反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攻克。說實話，周云覺得自己的話都說得有點多了，不應該說這麼多話，除了激怒胥桂英，能怎麼樣？逞一時快。

……

但是，讓周云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晚上，周覽難以置信地打來電話，問：“小云，你跟胥桂英說了什麼？竟然同意讓于支出來拍戲了！”

“什麼？”周云驚訝地問，“胥桂英同意了？”

“你不知道嗎？”周覽說，“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呢，剛才于支的經紀人給我打電話，問還能不能參與后面的面試。”

周云有些不知所措，高興的同時，也到疑慮。

難道是跟胥桂英說的話產生了作用？

周云卻覺得未必是這樣。

跟胥桂英兩個人只差沒掀桌子了。氣氛說不上和睦，完全是針鋒相對。

那胥桂英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明明上午的時候，胥桂英的態度還很堅決。

周云想不通為什麼，但是于支能夠繼續參加后面的面試，這是好事。

周云說：“那我們快一點定下來，組織第三面試，沒問題，就先跟于支簽合同吧。”

怕胥桂英變卦。

周覽說：“好，我這邊馬上去安排。”

掛了電話，周云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柳暗花明又一村。

周覽的速度非常快，第三面試迅速安排在了兩天后。

進到第三面試的只有三個人。

于支，勞博義，周劍鋒。

周云提前跟鄭曉雯說了自己的選擇，想要選于支。

鄭曉雯卻有不同的意見，說：“小云，我覺得周劍鋒的長相更適合時裝戲，你覺得呢？”

“我不喜歡。”周云說，“至，周劍鋒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鄭曉雯嘆了口氣，說：“何勇昨天也給我打電話了，他非常希周劍鋒能夠來演男主角，他畢竟是這部戲的制片人之一，也是你們千來制作。”

周云說：“我已經有了我的選擇。”

鄭曉雯沒想到周云的態度這麼強。

而到了面試當天，三個人依次表演了一段，俗稱試戲。

試戲的片段是鄭曉雯親自寫的。

三個人依次表演完，從演技來說，勞博義的演技是最好的，張弛有度。

只是從個人的喜好度來說，周云還是更喜歡于支。在想是不是因為發生了這些事，已經無法理地看待這件事了。但覺得，拍戲這件事，本來就是一種個人審彩很嚴重的事。既然這個人要跟在戲里面談，那想要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拍出來的覺也應該是最好的。

于支的表演不算好，可非常的真誠。

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念出鄭曉雯寫出的那段臺詞。

“我知道我沒有你遇到過的那些男人那麼厲害，但我會努力的，你相信我，我喜歡你，所以我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