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中箭毒木者,當即凝結、心室停滯。貴縣尉卻還能撐兩日,必是因那位苗巫。」
翟承宣心中害怕,但要維護他醫者的尊嚴,最後還是頂著鮑三那能殺人的目繼續說起來。
「從小老兒拿了當歸、川芎、桔梗、赤芍、枳殼、甘草、柴胡等藥,或還有小老兒不知名之草藥,這些草藥有活驅瘀之用,只可暫緩心凝結,卻必然解不了毒。」
鮑三不屑道:「醫比你高多了,狗庸醫解不了,能解,是帶縣尉去尋解藥去了。論不到你個老狗聒噪。」
翟承宣道:「擅用草藥者皆懂一個道理,所謂『世間百毒五步之必有解藥』,但唯有箭毒木之解藥,極稀且極難辯認,故而小老兒說『幾乎無解』。」
伍昂眼睛一亮,問道:「那便是說,有解藥?」
「有無解藥,小老兒不敢把話說死……這般說吧,箭毒木長於瀾滄江下游,距此地八百里,且數量稀。而解藥更是只在老彝民之傳聞中。」(5,0);
伍昂眼神又黯淡下去。 獲取最新章節更新,請前往𝓢𝓣𝓞𝟓𝟓.𝓒𝓞𝓜
翟承宣又道:「那位苗巫的府逐瘀湯最多讓人多活三四日,他們從龍尾關離開時已過了兩日。兩日之間,奔走八百里、找到傳聞中才有的解藥。壯士認為可能嗎?」
鮑三道:「你說,有沒有可能?」
「小老兒認為,絕無可能。」翟承宣很是篤定,言之鑿鑿,又道:「這話壯士們不聽,但事實如此,小老兒不能胡說……」
伍昂忽然一刀捅下,將翟承宣捅倒在地。
「伍昂,你做什麼?!」
「不能讓他再胡說八道。」伍昂道,「了軍心士氣,形勢就更壞了。」
「啊?這……」
熊山了手,道:「我也明白,但覺得鮑哥哥該知道這事,這才帶人來。」
「知道了老子更煩了。」鮑三嘀咕一句,自語道:「縣尉能回來吧?」(5,0);
伍昂低下頭,看著翟承宣的,神落寞。
他之所以殺這老大夫,恰恰是因為他信那些話。
兩日奔八百里,找傳聞中才有的解藥……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縣尉怕是不能活著回來了……
希突然破碎,伍昂已漸漸開始絕,但他雖然絕,卻不敢讓將士們也同樣絕,只好殺人滅口。
「哥哥,告訴弟兄們,縣尉會回來的。」
伍昂說著,扛起翟承宣的下了關城,親手去將埋了。
與伍昂預想中一樣,五日之期過了,又數日,李瑕還是沒有回來……
~~
隨著蒙軍的攻勢越來越兇狠,慶符軍已漸漸不能再掩飾兵力,最後連高氏兵也上了城頭。
鏖戰了短短數日,守城的慶符軍已減員到六百餘人,高氏兵剩下三百人。
關城下的敵兵卻還在增加,楊淵已領著六千大理兵回師。(5,0);
這樣的圍困之下,諸佰將幾乎已放棄了困的希,唯有楊奔還在認真指揮守城。
這日,城頭上只有幾個佰將聚在一起商議。
鮑三蹲在那氣,遠遠著楊奔忙碌的影,也不知心中是何想。
伍昂道:「許魁,你跑得快,選幾個弟兄,幫哥哥們把家書和帶回去吧。」
「家書?」許魁撓了撓頭,「伍哥哥還會寫字?」
「會幾個字。」伍昂悶聲悶氣道。
許魁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道:「哥哥不會是說……我們守不住了吧?」
「蠢材,沒看下面烏泱泱一片嗎。」
許魁整張臉垮了下來,道:「我不去!」
「不去算了。」伍昂道:「老子就想告訴那婆娘一聲,早點改嫁了,別給老子守寡。你不去……也會改嫁。」
「放你娘的屁!」鮑三道:「弟妹不是那種人。」
(5,0);
他想了想,又道:「但遞了家書也沒用,不會聽你的。許魁也突圍不出去,拉倒吧。」
「不是……」許魁道:「這才守幾天啊,我們守得住吧?」
「啐。」
「縣尉還沒回來呢。」
旁人都不說話。
俞田喃喃道:「縣尉還能回來嗎?」
摟虎道:「當然,我在威寧城時聽那些蠻子們說,縣尉是冥王轉世。」
茅乙兒背過去,默默地哭了出來。
「鮑哥哥,記得去年底不?」許魁問道。
「有屁就放。」
「我是這麼想的。」許魁道:「去年我也這樣蹲在那問你姜哥哥能不能回來,然後許禿瓢不是回來了嗎?」
「嗯。」
「當時鮑哥哥是咋說的?」
「嘿,傻蛋,老子能記得這些嗎?」(5,0);
許魁道:「哥哥說,許禿瓢天生異相,命大。那他能活下來,他能活下來,縣尉肯定也能活下來。」
「說你不聰明,你還更傻了。這他娘是哪個道理?」
「那時候,許禿瓢前腳回來,姜哥哥後腳也就回來了。」許魁依舊相信自己的判斷。
俞田站起,心想跟這傻瓜聊,還不如跟楊奔聊聊怎麼守城,多殺幾個蒙人也好。
~~
更遠,又一支兵馬湧上來,堵在了龍尾關南邊,將關城圍得如鐵桶一般。
諸人雖不說破,卻都明白,事已至此,李瑕又不太可能還活著了。
就算活著,也不可能再回來,從重兵包圍之中再將他們領出去……
~~
「嗖!」
一支利箭由南面上城頭,羽翼不停……
~~
是夜,有人派大理兵攀上西面的蒼山,躍城中,很快就是殺喊聲大作。(5,0);
關城的南門被人打開。
又是一場廝殺,終於,北門也被打開。
格杜早已聽到關城中的靜,當即領兵殺。
……
關城一間屋子裡,段興智還被五花大綁著。
他聽著外面的殺喊聲,轉頭看向洪阿六。
「壯士,宋軍馬上要敗亡了。」
洪阿六有些愣愣地轉過頭,道:「那你也休想活命,熊佰將說了,若是敗了,我就直接殺了你。」
「壯士不想活命嗎?」段興智問道:「你可有父母妻兒,他們在等你回去吧?」
「不用你管。」
「我能救壯士一命。」段興智道:「龍尾關被重兵圍堵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
「從你的話里猜出來了。」
洪阿六愣了愣,怒道:「我哪有說?!」(5,0);
「但你也知道宋軍完了,這是大理境,你們不可能逃回去。」段興智道:「你若能保我一命,我能許你高厚。」
「我才不稀罕!」
「你想想,外面殺這樣了,很快蒙人就會殺進來……死不可怕,但蒙人也許會把你俘虜,讓你承極痛苦的刑罰。你跟著李瑕殺了兀良合臺,阿會把你的皮活活剝下來……」
洪阿六道:「你別放屁了,我不信。」
「你信的。」段興智原本語速很快,但說著說著漸漸慢下來,很和善地又道:「你都不用投降蒙人,你只要救我一條命,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金銀,你想頓頓吃嗎?想有很多漂亮的姬妾嗎?想想,燒得的嚼著,著人兒香的……或者去死,被阿把皮剝下來。」
洪阿六咽了咽口水,道:「你別哄我,我不會信你的。」
「壯士小點聲。」段興智道:「你要做的很簡單,解開我上的繩索,帶我到關城裡找個的角落躲起來。這樣就好,等大理兵找到我,我告訴他們發生的一切,我被李瑕俘虜,但還是殺了他。蒙人會繼續讓我當大理總管。(5,0);
你想想,我是大理總管,可以給你數不盡的富貴。壯士,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喜歡錢還是喜歡當?都可以的。」
「你胡說,胡說。」洪阿六道:「我們是不會輸的。縣尉,縣尉……」
「李瑕已經死了啊。」段興智問道:「你們還有多人?蒙古與大理又有多人?」
洪阿六提刀上前,手抖得厲害,臉也漲紅。
他很猶豫,最後終於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忘了恩公的救命之恩,往後一定會重重回報恩公。」
洪阿六不停著,想著段興智說的那神仙一般的日子,忍不住提刀想去割他上的繩索。
這一刀下去,他就徹底翻了。
下一刻,他愣了一下。
他想到那弩箭翻縣尉與許禿瓢,想到撞死在地上的那個人。
還有楊奔說的話,「段興智裝一個糊塗傀儡,其實骨子裡滿是算計,薄寡義,自私至極……」(5,0);
洪阿六生生止住了作,只覺里幹得厲害。
「你活了,會殺我?」
「我怎麼會殺恩公?」段興智眼中滿是真誠,看起來人畜無害,「我是何等人恩公不知嗎?當年我之所以投降,為的是保全治下百姓。」
「你利用自己的人,你害死了。」
「慧娘?」段興智愣了愣,淚水忽然止不住地流。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之前一點都不悲傷,直到聽了這句「你害死了」,才猛地到心弦。
「慧娘不是我害死的,真的……自己要那麼做的啊……真的,為什麼就沒有人信我?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願讓慧娘一點傷啊……慧娘,慧娘……」
洪阿六也愣住。
他看著眼前的段興智,不明白這個老男人怎麼能哭得這般痛不生。
段興智仿佛回到了當年投降後在鄭慧緣面前痛哭之時,他哭得極悲,極誠。
(5,0);
他自己都信了事就是他所說的那樣。
他不是那個連自己都瞧不起的懦弱可悲的亡國之君,他再次了一個仁義真誠之人。
下一刻,有人推開門進來。
段興智抬起頭,見了來人,瞳孔一震,哭聲生生止住。
「李李李……李……李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