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票販子
無相魔不再提舊事,抬起接痕明顯的右手,指尖繞著幾紅線:「這些小東西你打算怎麼理,都打散嗎?」
城上月修長乾淨的指尖夾著一隻淡紫的袋子:「裝這裡面。」
無相魔現在寄人籬下,只能靠給眼前這個無良的傢伙打工,來獲得外出放風的機會。
每每思及此事,他都覺得頗為心酸,想他曾經也是千萬人畏懼的魔神,如今混的連生產隊的驢都不如。
說多了,全是淚。
無相魔將捉到的上百隻惡鬼一腦塞進儲袋中,將袋子的繩扣一拉,又抬手遞給城上月。
城上月沒接,「你拿著,後面不得還有要撲上來的。」
無相魔將小袋子掛在腰間,唏噓道:「你真是墮落了,竟然開始抓這些沒什麼用的小鬼。」
「啰嗦。」
城上月沒理他,形一閃,消失在前方。
沒有那隻鬼引路,接下來他的行也變得有點漫無目的。
無相魔不近不遠地綴在他後,好奇地打量這座有點單調且荒誕的城池。
全是些不氣候的惡鬼,笨拙且無力的攻擊,像腐爛食中生出的蛆蟲,只剩下噁心人這一特點。
「你在找什麼?」無相魔無視了幾個躲在角落裡虎視眈眈的小鬼,鬼魅一般出現在城上月面前,「你告訴我,可以幫你啊。」
城上月:「斗場。」
無相魔歪了歪僵的腦袋,咔咔地活了兩下頸部,「等著吧,馬上就幫你問出來。」
做惡,他還是了點。
傀儡臉上的笑容詭異而猖狂,上一刻還保持僵的姿勢立在原地,下一刻影就出現在屋檐下,手中的紅線直接穿過一隻惡鬼的眼睛,指尖輕輕勾了一下,就將躲在柱子后張的惡鬼拉到面前跪下。
「斗場,帶路。」
無相魔的聲音很輕,甚至著一不易察覺的愉悅。
他角始終保持著上翹的弧度,無機質黑曜石眼珠突然閃過一抹黯淡的,指尖的紅線一圈圈繞著關節的滾珠緩慢轉。
跪在他面前的鬼怪單手捂著被紅線穿的眼窩,痛苦地尖嘯著,宛如遭凌遲酷刑,在無相魔的折磨下抖著聲音,手抓住到它的鞋尖:「我帶路,求求你放過我。」
無相魔鬆開指尖的紅線,紅線從惡鬼眼眶中離開,纏上了他的脖子:「前面帶路。」
牽著鬼怪路過城上月時,無相魔聲調平平:「你手段太溫,對待惡鬼要比他們更惡毒。」
城上月掀了掀眼皮:「本尊只是嫌臟。」
「你清高,你潔癖。」無相魔懶得理他。
他認識城上月說也有十幾萬年了,還能不知道他的狗德行。
這次再無不長眼的鬼衝撞上門,有無相魔在前開道,確實省時省力。
城上月琢磨著日後倒是可以偶爾放他出來干點兒力活兒,他正好也懶得手。
就在他琢磨著這些瑣事時,前方被無相魔控制的惡鬼左拐右拐,帶他們停在一很高的圍牆前。
這是條死胡同,兩邊也是圍牆。
無相魔發現惡鬼止步,無機質的眼珠子一轉,木訥的眼睛直勾勾著青磚高牆。
「到了。」那惡鬼彎腰垂首,指著眼前的牆面,「斗場就在裡面,不過得有人帶路,或者用於斗場通行令才能進去。」
「你進不去?」無相魔可不相信這一看就不怎麼老實的惡鬼。
鬼怪立刻跪下,撲倒在地:「真不是我不想給二位帶路,而是我這等沒有實力的小鬼,本就無法拿到斗場通行令,更不用說和斗場的幾位管事攀關係了。」
無相魔齜了齜牙,覺得這小鬼真的是沒用極了,他抬手就要將這小東西打散。
城上月抬手架住他的手腕:「收起來就行,你要是想多出來放風,就盡量別沾染因果。」
無相魔握了握拳頭,黑沉沉的眼珠子盯著地上巍巍的惡鬼,最後一把掐著他的脖子,隨手塞進了腰間的紫袋子里。
「你說話算話?」無相魔咔咔將腦袋擰了半圈,「你要是敢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嘖。」城上月無語道,「你就這點氣量。」
無相魔哈哈哈笑起來:「我現在就這麼點志氣。」
MD,真是虎落平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得志貓兒雄過虎,落凰不如。
得志·城上月·貓兒:「本尊一言九鼎。」
無相魔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這脆弱的傀儡:「行吧,是要進去對吧,那咱們就來的了。」
「只是,這傀儡經不經造?」
城上月指尖輕輕點了點下顎:「不知道,你試試看。」
無相魔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這是不經造的。
「那現在怎麼進?」
城上月淺笑著提議:「抓個能進去的引路,這活兒你。」
無相魔罵罵咧咧地走出這死胡同,看著徹底被清空的街道,一時間也覺得煩人。
他將剛剛塞進去的那隻鬼又拉出來,提著他的腦袋問:「從哪兒能找到有那個什麼通行令的鬼?」
頭皮被抓的生疼的鬼掛在半空中搖晃,然後哭喪著臉舉起手:「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進去。」
無相魔捶了他一拳:「有辦法你不早說。」
艸!
現在的小鬼真是一點求生都沒有。
但凡這小玩意兒剛剛開口,他也不至於……
被提頭的鬼怪哭的不能自已:……這能怪他嗎?這怪上的氣息能把惡鬼嚇哭,他僅僅是控制自己魂不要突然散了,就已經很費力氣了,更不用提主提建議。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魔鬼啊,為什麼會出現在九里鬼城中?
城門口那些守大門的都是吃屎的嗎?
「怎麼進去?」
無相魔暴躁地將他杵在地上,了僵的手指關節。
這七八糟的材料做的就是不好用,提著一隻輕飄飄的鬼都能讓他覺到重量。
惡鬼覺腦子都要被摜肚子里,委屈地說道:「用魂力買觀眾席的票進去。」
「朝哪裡買票?」
惡鬼低頭將肚子打開,他的肚子就像個柜子一樣,裡面有好幾個格子,裝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無相魔:「???」
是他太久沒出來,跟不上這個到都是奇葩的世界了嗎?
「其實……我就是賣票的。」
無相魔垂眸:「你有票,還說和斗場沒關係?」
惡鬼立刻覺到脖子發涼,哐當一下跪在地上,從拉開的小屜里拿出兩張票:「沒沒沒,真沒關係。我就是個票販子,搞黃牛票的。」
無相魔:「……」這玩意兒在說什麼東西?
黃牛票是個什麼玩意?
「斗場的觀眾席票其實還俏的,我們這些小鬼沒有實力去斗場獲取魂力,只能購買下斗場放出的一些票,然後再轉賣給其他的鬼,從中牟取一點點利潤。」
無相魔:「。」行吧,懂了。
他從惡鬼手裡走兩張票,惡鬼巍巍道:「要付魂力的。」
無相魔回頭盯著這票販子倔強的臉:「要錢不要命?」
惡鬼雙手抱頭,老老實實蹲在地上。
如果可以,他既想要錢,又想要命。
無相魔提著這嘍啰重新回到城上月邊,將一張票塞到他手裡:「他說了另一種進去的辦法。」
城上月看著手裡一一手濁氣的門票,只覺得心累。
「帶路吧。」
怎麼進去不重要,進去看過了再說。
……
觀眾進斗場的口在另一,看起來像是個正經口。
無相魔仰頭看著石塔,指尖輕過石壁上的各種扭曲花紋:「這個空間疊陣。」
城上月略頷首,確實是個拙劣的疊陣,都是他們玩剩下的。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空間陣法。
他們也只是在門口駐足片刻,很快就忽略這點小巧思,沿著石塔逆時針方向,一路向下。
石塔是圓柱形,塔中除了臺階,什麼都沒有。
臺階很長,沒有護欄,看著也非常陡峭,但對城上月和無相魔而言,本無法造任何心理上的震懾。
一直走了二十七圈,前面帶路的小鬼才停下,手指在一塊凹陷的青磚上輕輕叩了一下,面前的牆面就向兩側裂開。
城上月與無相魔跟著那小鬼坐在了最後一排,看著眼前偌大的圓形斗場,只挑了挑眉梢,什麼想都未發表,打算看看這斗場是怎麼回事。
惡鬼也不敢跑,無相魔手指間的紅繩就繞在他脖子上,只要他了跑掉的心思,那紅線就如同有自己的思維一般,慢慢地在他脖子上收。
明明他是一隻鬼,但沒想到還能重新會到為人時被勒住的窒息。
太恐怖了。
被勒住,他只會覺到死亡的恐懼,但無論如何又死不了,也本無法掙這細細的線。
他只能安安靜靜坐在這兩個大佬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們的同時,又留意附近那些打量著這邊的煞筆。
遇上這倆煞神,不趕跑,還琢磨著打劫欺負的……腦子怕不是有坑。
無論他心戲多麼富,此刻都只能像只鵪鶉般,老老實實坐在無相魔旁,雙目無神地著斗場。
與斗場之外的風聲鶴唳不同,斗場一如既往,充斥著嗜的吶喊咆哮,到都能看到狀若癲狂的惡鬼,不僅斗場充斥著潑天的腥味,就連觀眾席都被浸。
城上月垂眸看著前排正揮著拳頭砸在椅子上的惡鬼,它的後腦勺有一個彈孔,在它緒過於激時,紅紅白白的從傷口噴濺出,幾乎直接要噴到他口上。
他厭惡地抬手在四周落下一道屏障,指尖輕輕著額心,覺得這地方著實烏煙瘴氣,多待一刻都覺得頭暈。
下方圓形斗場有四個閘門,閘門一打開,四個門中都飄進來五隻惡鬼。
坐在無相魔旁的惡鬼講解道:「這場是群斗賽,二十個實力強大的惡鬼會在斗場自相殘殺,最終只會留下一隻鬼。」
「一般進斗場的惡鬼,要麼就是經常在斗場決勝的,要麼就是對斗場一無所知的新鬼。」
「新鬼大多都是犧牲品,但對進斗場的新鬼也有實力要求,所以斗場的負責人籠絡了很多眼線,四搜尋這些能將斗場氣氛吵熱的大鬼。」
「一旦將對手打敗,不僅可以得到十九個對手的魂力,還能得到斗場提供的各種獎勵。」
「對於進斗場的鬼而言,對手魂力都是小意思,他們主要還是沖著斗場提供的獎勵來的。」
無相魔垂著頭,彷彿沉睡了一般。
城上月瞥了他一眼,發現無相魔的殘魂正試圖修補傀儡上的裂痕,沒理會斗場風浪滔天。
「斗場能提供哪些獎勵?」
他琢磨了一下,能讓惡鬼收益的也就那些東西,這裡的地府直接關閉了口,也就意味著沒有常規流通的冥幣,鬼城都是用魂力作為主要流通貨幣,除此之外……應該也就是於鬼怪修行有益之。
有益之,蓋莫是些蘊含天地氣的天材地寶,以及一些功德深厚的魂靈,還有一些妖魄脈……
其他,很難出其右。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斗場好像有一種寶,能夠快速提升實力,鞏固修為,甚至擁有。」
「但除了那些真正在斗場上百戰百勝的惡鬼,也沒有幾個能有幸見到這種寶。」
鞏固修為,提升實力,甚至凝聚出實,對任何一隻鬼都是充滿力的。
只要修到擁有凝實軀,也就意味在鬼修一道真正能修出些名堂,甚至比活人也不會差,而且不生老病死的困苦。
城上月見無相魔手腕上的裂痕越修越大,無語至極:「笨手笨腳,連條裂都修不好。」
無相魔抬頭用死亡目盯著他:「讓你修,你願意?」
城上月:並不願意。
這用壞了,就把他塞回去。
便宜料子做的傀儡,壞了也不心疼。
無相魔放棄繼續對自己這破爛傀儡修修補補,擺爛一般靠在椅子上,「如果能凝出,應該是到了正統鬼修路數了吧?」
「你還知道鬼修?」城上月反問。
鬼修這個族類出現的比較晚,是在中古之後。
相比於鬼修,如無相魔這種神魔更了解的應該是幽冥族。
只不過幽冥族在神魔眼中和螻蟻也沒啥區別,所以也僅限於簡單的了解。
無相魔想翻白眼,奈何用的傀儡是死,只能直著無機質的眼珠子,怪氣道:「是啊,我還知道鬼修,真是了不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