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我趕到福利院的時候，其實已經算晚的，就算有人故意放火，那會兒肯定也走了。」

元酒：「你來的路上，有沒有到過車輛之類的？」

厲鬼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啊，這個還真有。」

「有一輛黑的轎車，從福利院門口那個岔路口往東開。」

「正好跟我來福利院是反方向。」

福利院前的路是南北走向，現在已經修了寬闊筆直的公路。

「我記得很清楚，因為當年還沒有修公路，我住的那一帶又是荒郊墳區，一到晚上人和車都不會走那條路。」

所以他才記得清楚。

元酒：「位置。」

厲鬼：「我當初住的那塊墳地，從這裡開車過去，大概七八分鐘的路程。」

元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墳地的位置，看得到福利院起火嗎？」

「看得到啊。」

厲鬼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不然他怎麼可能在發生火災的時候趕過來看熱鬧？

元酒：「你也說了，發現火災並報警的，也是開車路過的路人。」

岔路口離福利院也就幾百米的距離，車裡的人怎麼可能注意不到熊熊燃燒的房子？

那個陣法只有隔絕聲音的作用，且能夠降低陣法部東西的存在。

但作用非常有限。

從很近的地方路過，肯定是無法忽略的。

「記得車牌照嗎？」元酒問。

厲鬼立馬將頭搖撥浪鼓：「不記得，我怎麼可能會記得那麼細節的東西。」

「那輛車跟我就是而過，我只掃了一眼，車裡應該是三個男人，氣都足的，所以大晚上路過墳區也不慌。」

「至於長相，我就記不清了。」

而且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就算那些人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認不出來啊。

……

元酒仰頭著頭頂遮雲蔽月的氣，在心底慢慢釐清線索。

白馬福利院火災，或系人為。

倖存三人，一大兩小。

二十多年過去，一人已經死亡，另外兩人鋃鐺獄。

包曲市薛家滅門案，也並非當年結案報告寫的那般。

卻系周馬市捉妖一族鄧家，與一個不知道打哪裡來的鄭家，聯手做局，將薛家滅門。

薛家如今疑似還有一條脈存活下來。

一樁樁，一件件案子，看起來好像毫無關聯，但元酒又直覺這些案件應該是有聯繫的。

滅門薛家，可歸咎為鄧、鄭兩家貪得無厭，薛家懷璧其罪。

長林山幾起疑似被野襲擊的傷亡案，是鄧、鄭兩家在做妖族試驗，引起的一連串不可控後果。

還有鄧沛青。

真實來歷不明。

在特管局有工作經歷，與妖曾和平相過，卻又突然離開出國。

歸國后，竟然直接投薛家門下，開始對妖族進行慘無人道的非法試驗。

為什麼呢？

……

元酒將刀收起來，起站在院的草地上，環顧著四周源源不斷匯聚而來的氣。

「這裡的氣一直都這麼足嗎？」

厲鬼若有所思著說道：「從火災那天開始吧，這裡晚上氣很足，待著也很舒服。」

「所以時間長了，我們就把這裡佔了，當了老窩。」

「火災之前，還是墳地那邊待著更舒服，這裡就是個普通的福利院，沒有那麼多氣的。」

元酒：「聽說後面有幾家公司想接盤，因為你們的原因，都黃了？」

厲鬼扭頭小心翼翼地打量，斟酌著怎麼回答才比較安全。

萬一回答不對，小命沒了，那就完蛋了。

「還思考一下再回答？想怎麼騙我呢？」

厲鬼立刻接話道：「沒有沒有，小的哪兒敢啊！」

「這事兒也不能只怪我們吧，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占著地兒，一個老闆接手后，花錢請了幾個法師來做法。」

「我們也怕遇上行家，就麻溜地撤了，蹲在遠圍觀他們重新裝修整活兒。」

「那幾個法師穿得黃袍大褂，沐浴焚香一套流程搞下來，還像模像樣的。」

「但工人進駐裝修后，就一直怪事兒不斷。」

「住在這兒看守裝修材料的人，一連三個人大晚上從樓上往下跳，兩個摔斷了，一個半途掛在樹上，斷了幾肋骨，幸虧人都沒死。」

「這些可真不是我們搞的鬼。」

「那老闆覺得這地兒邪乎，就轉手賣給了別人，後面的人況都差不多。」

「這裡白天一切都正常，就晚上氣特別重，活人晚上住在這裡，很容易魘住，還總是夢遊跳樓。」

「久而久之，這片地邪門的名聲就傳出去了，我們見也沒有人住，就將窩兒又挪回來了。」

……

元酒進來的時間也不短，也發現此地氣匯聚的速度快。

本以為是這裡曾發生火災，多人死亡，且怨氣不散，最終養兇地的緣故。

但現在看來，是之前想當然了。

這裡氣匯聚異常，另有原因。

「你讓其他鬼先離開這個地方，你留下。」

元酒蹲下，將掌心在地面，神冷肅地吩咐厲鬼。

厲鬼對的實力十分忌憚，看著乖乖一團的小弟們，朝他們揮了揮手。

十幾隻鬼呼啦一下全撒丫子往外沖，生怕慢一步，就會再次被那個天使面孔，惡魔心腸的玄師給抓回去胖揍。

厲鬼乖巧跟在元酒旁，一副願為其鞍前馬後的姿態：「大人你還有什麼安排，儘管吩咐小的就是。」

「你這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練得好。」元酒隨意地說道。

厲鬼嘆氣道：「世道艱難嘛，您別看我是個老大，但是混得也不行。」

「帶著一幫兄弟，日子過得的。」

元酒：「過得這麼慘，怎麼不去投胎？」

厲鬼驚恐地說道：「我一厲鬼，去地府第一遭，不就得先去油鍋里滾一圈？一想到這裡，我覺得窩在間也好。」

元酒閑聊道：「我看你雖是厲鬼，但上並沒有背孽。」

手染人命的厲鬼，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它們上的腥味兒和臭味兒。

但這隻厲鬼不太一樣，他上的孽味道很淡很淡，幾近於無。

厲鬼扭頭看著專註的眉眼，很長時間沒說話。

一生一死，走完兩條路，才一個迴。

每個人生前都有萬般難，死後亦有萬般苦。

與別人說再多，可能也只是換來驚嘆三分，慨嘆三分，矜嘆三分。

說不說又有什麼區別。

別人替不了自己的苦，也走不了他的路。

元酒下垂的眼睫忽然抬起，聲音清脆明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