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看著麵前的蘇敘白，久久沒有說話，紅豆站在外麵，聽著們的對話，隻覺得心驚膽戰。

    蘇敘白當然知道，春不可能把那個背後幫的人供出來，他走到春邊，指腹輕輕地繞著春耳後的碎發：“你是不是覺得你不說，我就查不到了？”

    春低垂著眼，垂在側的手不自覺地握了拳頭。

    “在京城那個地方，你能有什麽朋友啊，左不過就是那幾個你見過的，比如，許子清，比如，孟卿！”蘇敘白看著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蘇敘白在麵對春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是很溫的，文質彬彬，瞧著就是一個讀書人的樣子，可是現在，他的眼睛黑得像是一個幽暗的深穀，春瞧著，隻覺得整個脊背發寒，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蘇敘白，那個作為你良妾的春已經死了，我現在已經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了！”春抬手打掉蘇繡白的手，“你放我走，我自己去找我爹娘，不勞煩你！”

    蘇敘白頓了一下，看著自己被打的手，愣了半晌，然後嗤笑了一聲：“放你走？你怕不是忘了外頭的形了吧？你遇到的不過就是九牛一！你要是不怕死，我可以放你走！”

    春心裏一窒，那條滿是汙穢的紅發帶忽然在腦海裏飄過。

    蘇敘白看著春忽然變得蒼白的臉，知道也是怕了，也不打算繼續為難，便回到書桌前坐下：“你若是我那個用花轎抬回來的春，那你的父母，自然也就是我的嶽父嶽母，我當然不會看著他們深險境，但是如果，你不肯承認你是我的人，那你的父母與我，自然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你威脅我？”春看著麵前的蘇敘白，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以嗎”蘇敘白抬頭看向春，“你要是想走，你現在就可以走，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證，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你父母，還有你那個弟弟！”

    “你……”

    “一年不見，果兒長高了不，他讀書很刻苦，現在也是一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模樣，你就不打算好好見見他？”蘇敘白抬眼看向春，眉眼微微上挑，擺明了是拿住了春的命脈。

    春惱火得很：“蘇敘白，我怎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險呢？”

    蘇敘白頓了一下，隨後笑道：“是嗎？真可惜，我也不知道，你原來這麽討厭我！”

    春轉離開，泄憤似的狠狠地甩上了門。

    等在外頭的紅豆一臉的誠惶誠恐，這是第一次看到春在麵對蘇敘白的時候，這麽強，沒有半點要退步的意思。

    春氣得很了，心口一陣一陣地跳，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一隻圓潤飽滿的蛤蟆，氣得一腳踹了出去。

    跟在春後的紅豆，就親眼看著那隻無辜的蛤蟆從眼前飛了出去，甚至隻發出了一聲“呱”，就消失在了不遠的草地裏。

    “娘子，你消消氣！”紅豆趕走到春邊，輕聲安道。

    “他就是個無賴！就是個披著讀書人皮囊的地流氓！”春氣得大罵，“他把我家人帶走了，用這個來威脅我，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紅豆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正巧經過的菘藍看了一眼被氣得滿臉通紅的春，笑了一聲：“我以為娘子是從來都不會生氣的，沒想到其實脾氣也不小嘛！”

    春到邊的話忽然就咽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看到院門口守著的兩個人，隻覺得太一下一下的痛。

    等回到屋子裏坐下，紅豆才開口說道：“娘子，這一次，要是沒有爺，咱們兩個怕是都沒有命再見了！你忍一忍，等到這場禍平息過去了，見到你娘家人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春低著頭不吭聲。

    紅豆見不說話，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正巧春也該喝藥了，便出去給春拿藥，走到院落門口的時候，一偏頭，就看到了抱著站在角落裏的菘藍。

    紅豆回來以後，一直都沒有跟菘藍說過話，平時遇到他也會下意識的躲開，今日也是，正準備走開的時候，菘藍忽然走上來，一把拉住了紅豆：“一個府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覺得你能一直躲著我嗎？”

    被拉住手的那個瞬間，紅豆整個人都僵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緩緩地回過頭來，就這麽看著麵前的菘藍：“你是爺邊的人，和我走得太近可沒有什麽好！”

    “那你還記得，你也是爺邊的人嘛？”菘藍有些無奈地看著紅豆，“你可不是一開始就跟在小娘邊的，最早的時候，你也是爺邊的人，你現在倒是被徹底的被給收買了，半點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是誰的人了！”

    紅豆沉默了良久，然後看抬起頭看向菘藍：“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如果你就是為了說這些的話，那你可以當做是我背叛了爺，但是現在，我隻認小娘是我的主子！”

    菘藍看著麵前的紅豆，忍不住皺眉：“所以你甚至可以為了冒著去死的風險跳到數九寒冬的河裏？你是瘋了嗎？”

    “如果跳河的是爺呢？”紅豆抬眼看向麵前的菘藍，“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娘子本沒有讓我做，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告訴我，是我的跟著，然後跟著一路走到了這裏！”

    菘藍語塞，良久以後才說道：“值得嗎？”

    “值得啊！”紅豆笑，“隻要跟在娘子邊，不論吃多苦，我都覺得值得！”

    菘藍就這麽看著紅豆，沉默著。

    紅豆見他不說話了，便行了個禮：“如果沒有其他事了，那我就先去忙了！”

    就在紅豆準備離開的那個瞬間，菘藍忽然說道：“那我呢？”

    春停住了腳步。

    “你不要命了地往河裏跳的時候，有想過我嗎？”菘藍的聲音很輕，卻足夠讓紅豆聽到了。

    紅豆低垂著眼，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沒有！”

    菘藍有些哽咽：“你就不擔心，我會難過嗎？”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紅豆回頭看向菘藍，淺淺地笑著，“你看看你，依舊這麽高，依舊這麽壯碩，依舊這麽俊朗，吃得好，喝得好，有什麽可難過的？”

    菘藍看著麵前笑著的紅豆，目中閃過一瞬間的悲痛：“在你眼裏，我是不是一點都不重要？”

    紅豆頓了頓，麵上依舊是笑著的：“你知道，在遇到流民的時候，我是怎麽逃出來的嗎？”

    菘藍沒有說話，就那麽看著紅豆。

    “我們被到絕路的時候，娘子將我推進水裏，自己則往另外一個方向跑過去，自己引開了流民，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們有多害怕嗎？”紅豆看著麵前的菘藍，“我們手無縛之力，落到那些人手裏，就是任人宰割的魚！”x33xs.

    菘藍垂著眼，久久沒有說話。

    紅豆看著麵前的菘藍：“這不是娘子第一次為了救我，把自己置危險之地了，從來沒有當我是一個低賤的下人，是真的將我當做朋友，當做可以托付命的人，你呢？”

    “我也是將你當做是朋友啊，我也……”

    “所以呢？”紅豆笑了一聲，“我挨打的時候，擋在我前的是娘子，不是你，我差點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菘藍垂在側的手，了拳頭，然後又很頹廢地鬆開了手。

    紅豆沒有再留，轉離開。

    菘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走遠，再沒有別的理由喊住。

    就在菘藍絕地轉的時候，卻被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角落裏的蘇敘白嚇了一跳：“爺，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本來是來找你的，不過看你們說話，我就沒打擾！”蘇敘白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然後看著滿臉頹廢的菘藍，笑道道，“不是好的，起碼你還能知道是為什麽，不是嗎？”

    菘藍看著笑容慘淡的蘇敘白，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麽。

    “不過我有時候想想，人還在，就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哪裏還有那麽多的要求呢？”蘇敘白輕歎了一口氣，“從前的阿春，總是溫溫地笑著，你看看今天那個樣子，簡直天壤之別！”

    菘藍想了很久，然後忽然說道：“有沒有可能，現在的樣子，才是小娘真實的樣子？”

    蘇敘白愣了一下，他就這麽看著麵前的菘藍，過了許久以後才恍然：“是啊，或許本就是這個樣子，隻是裝作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個總是溫溫的子，又怎麽可能做得出來跳河這樣子堅韌的事呢？”

    菘藍看著麵前的蘇敘白，良久以後才說道：“小娘並不是那種很弱的子，的子很堅韌，隻是總是溫溫地笑著，讓我們覺得，是真的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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