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氣勢與薛延學來的,雖不說十像,但髓也演出了七八分,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樣子。
佟掌柜面一白,以為胡安和是代父親來要稅款的,心中惶然,心思一轉,趕忙道,“哎喲,難為胡縣令記掛了,我最近家里出了些小事,沒空查賬,這稅款就了,讓胡縣令費心,真是罪過罪過。您回去與胡縣令說聲,要他千萬別怒,這銀子我明日就親自送到衙門去,與他謝罪!”
胡安和心中一喜,他就是聽薛延命令行事,想要嚇唬他一下,沒想到這佟掌柜真的做了虧心事。他這心里一有底氣,做出的氣勢就更足了,擺擺手道,“佟掌柜心中有數就好,至于旁的,我就不好多說了。”
胡安和淡淡瞥了旁邊彎腰弓背的佟掌柜一眼,起理了理袖口道,“那我便就先走了,待會差人將瓷缸抬過來,給您瞧瞧。”
佟掌柜“喲呵”了一聲,抹了把頭上的汗道,“這小事哪能勞您費心,我遣個伙計去就了,您給帶個路就行。”他回招手,喊了個伙計過來,低聲吩咐,“到了就搬回來,樣式年代都不用細瞧,有缺口咱也認了,”說著,又塞了二十兩銀子到伙計手心,“拿了貨就給錢,記得說點漂亮話,聽見沒有!”
伙計腰背得筆直,“曉得了!”
薛延離得近,將佟掌柜的吩咐聽得清清楚楚,他眉梢微,又很快掩下,垂眼抿了口茶,而后跟著起離開。
半個時辰后,店里了個荷花壇,薛延手里多了二十兩銀子。
看著那白花花的銀錠子,胡安和高興地眉都要翹起來。他背著手在店里轉了一圈,說,“我真是納悶了,你是神算子嗎,也沒見你耍簽啊,你是怎麼知道佟掌柜稅的?”
薛延說,“我不知道,我瞎猜的。”
“瞎猜!”胡安和驚訝道,“你竟敢瞎猜?”
薛延背靠在椅子上,翹著腳看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問,“為什麼不敢,就算我猜錯了,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后果嗎?”
胡安和想了想,還真沒有。就算佟掌柜沒稅,他也不會說別的,頂多打個哈哈過去,再表個為國為民的決心,真的對他們沒什麼影響。
薛延眼睛一瞇,用手指點點他,“胡安和啊胡安和,你腦子都讀書讀傻了,一天天就知道看書寫字,腦子里裝的都漿糊一樣,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胡安和咽了口唾沫,想反駁,但半天找不到話說。他左右瞧瞧,看見了坐在門口裳的阿梨,頭,著頭皮說,“我怎麼就沒有用了,我剛才不還幫阿梨賣了兩個包子。阿梨會賣包子,我也會賣,這麼一說,我和阿梨就差不許多了。”
薛延被氣笑,他說,“阿梨是我媳婦兒,我養著,你是嗎?”
胡安和蔫下去,他里咕噥咕噥,開口又想說點什麼,被薛延一腳給踹得咽了回去。
薛延說,“趕拿著錢滾,趁著今個下午把你那點破事都弄得利索了,明天早點過來干活。”
胡安和被踹得往前一跳,回過頭后想罵人,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捂著屁跑了。
咋咋呼呼的胡安和一走,小店里就安靜下來,阿梨把手里的裳放下,偏過頭去看他。穿一杏的子,發上著他送的那支翠竹簪,眉眼彎彎像幅畫。馮氏不在店里,街上又沒幾個人,薛延手指勾了勾掌心,止不住心底的那,湊過去抱住,挨著臉頰親了親。
阿梨笑著給他整了整領,小聲說,“你不?晌午都沒吃飯,我給你做些東西去。”
薛延握著腕子,用牙齒輕輕咬的指尖,搖搖頭。
他看著阿梨素白的手,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想了半天終于回過味兒來,問,“怎麼不戴個鐲子,阿嬤不是將娘的傳家玉鐲你了,沒見你戴過。”
阿梨說,“我收起來了,給藏得好好的,不敢戴。那鐲子那麼貴重,我又常做活,萬一弄碎了就糟了。”
薛延心疼,他蹲在阿梨腳邊,指肚,認真道,“總有一天我會給你買一箱子的首飾,讓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換著戴都不重樣,不喜歡就扔,扔了就換新的,換更好的。”
阿梨笑的彎了眼,搡了他肩膀一下,說,“你怎麼這麼不節儉。”
薛延道,“我節儉,我一年穿一件裳就夠,你不用省。”
“耍貧。”阿梨扶著他肩膀站起來,“你胃脘不好,別著,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不用。”薛延拉住胳膊,“咱今個早點回家,我給你們做飯,就算慶祝。”
阿梨轉過,饒有興味問,“慶祝什麼?”
薛延掐著下晃了晃,“慶祝咱們做善事,為了胡安和那個王八蛋,重新變了窮蛋。”
阿梨被他逗笑,薛延也笑,他把阿梨摟在懷里,逗小孩般晃晃悠悠帶著滿屋子走,燦爛,眼看得見在空中飄散的細小塵土。對面有只花白的貓,懶洋洋躺在路上曬太,有人扔給它個魚腦袋,它挪了下屁,懶得吃。
薛延忽然覺得,如果有某個人陪在你邊的話,窮也可以很快樂。
第36章 章三十六
晚上的時候, 薛延帶著阿梨提早了半個時辰收攤子, 到菜市場轉了一圈。
菜場不是什麼干凈地方,又吵又鬧,糟糟, 滿地都是爛菜葉子和臟水, 正是盛夏,角落里的蒼蠅飛來飛去, 散發著說不出道不明的味兒。算起來, 這還是薛延第一次踏足這里,剛拐角巷子口的時候, 臉都有些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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