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老五面稍變,但想到什麼,隨即又咧笑開,低低威脅道,“那你們今個便就瞧好吧。”
哄堂大笑聲中,陳老五一甩擺,輕車路地往樓上奔。薛延側讓路,兩人肩而過時,那濃重的酒氣熏得薛延擰了擰眉,他了把鼻子,跟上去。
陳老五一局子輸得家破人亡,整個梁都知曉,現在見他又回來,俱都訝然。陳老五不管那些,他現在興得心尖鼓脹,眼里都冒著紅,徑直找了張剛散場的桌子,喊道,“賭子,大的贏,誰來?”
下一瞬,有個穿著長袍褂、爺模樣的人站出來,道,“我來!”
此話一出,賭徒們紛紛響應,沒過幾個息功夫,桌上便就堆滿了籌碼,但無一例外,俱是賭陳老五輸。
薛延裝一副迷茫樣子,空著手站在桌邊,有人用胳膊肘他,說,“等什麼,押注啊!”
薛延問,“什麼意思?”
“這你都不懂,干什麼來?”那人一副看傻子的模樣,又道,“你覺得誰會贏,你就押誰,這樣等結局了,所有籌碼由賭對的一方分,你押的注越多,到時若是贏了,賺的便就越多。懂沒懂?”
薛延點頭,示意自己懂了,他從袖里了半晌,最后出一文錢來,扔到了賭陳老五贏的那堆里。
大家便就又笑起來。
陳老五瞥了薛延一眼,他沒見惱怒,也跟著笑,而后神自若地搖開盅,三個五點。對面的貴公子姓趙,也跟著搖開盅,兩五一六。陳老五輸了。
他歪著頭往地上啐了口,罵道,“娘的。”
趙公子哈哈一樂,帶些鄙夷地說,“五爺的手氣和自信真是一如既往。”
陳老五面扭曲,喝道,“再來!”
誰都以為他惱怒,但陳老五眼里分明一閃而逝的笑,除了薛延,沒人注意到。
第二局、第三局,還是他輸。賭徒們便誰也不玩了,都來看熱鬧,賭這樣的局其實賺不了多錢,一群人分的也就是陳老五扔出的幾錢籌碼,但大家就是為了拿他取樂子。一時間,一樓的人也噔噔噔地往上跑,二樓得肩挨著肩,都想看看陳老五是怎麼輸的把子都了,著回家。
因為他上次來的時候,就輸了這幅模樣。
大伙說說笑笑的,線昏暗,沒人注意到陳老五用袖子一擋,悄悄將子給掉了個包。
薛延眉梢挑了挑,心中暗道,演的還真好。
有人喊,“五爺,再開啊!”
陳老五一臉焦躁不安,嘭的一聲將凳子踹開,吼道,“再來!”
趙公子掌一笑,“是條漢子。”說完,他吩咐后小廝,“拿一百兩過來,給大家添添喜氣。”趙公子說這話的時候,半點沒想過自己會輸,好似前幾局的連贏漲了他的士氣,他都忘記了這是場賭局,而是當作小孩子在過家家。扔這麼大的籌碼,也只是為了顯擺自己闊綽,讓人家覺得他有錢有膽,敢拼敢贏。
至于輸掉帶來的后果,他都沒去想。
一百兩,話音落地,一片嘩然。賭徒們都興起來,爭先恐后地往桌上扔銀子,他們現在都紅了眼,也不是為了賭錢了,反倒像是被熱烈的氣氛趨勢著,大家一起玩一場游戲。轉眼間,趙公子那邊的籌碼已經堆的像座小山,數一數,竟有小二百兩。
陳老五自然是賭自己贏,他遍了全,最后在鞋底里摳出最后一錢銀子,孤零零放在自己面前。
趙公子一雙笑眼,問,“還有沒有要押注的?”
薛延便就揚聲道,“有。”他抿抿,張兮兮將自己僅剩的三十文放到陳老五那一邊。
所有人都笑起來,只有陳老五角僵直,他眼瞼,好半晌才低低問,“小老弟,你可想清楚了?”
旁邊有人搡他肩膀一下,譏諷道,“這小兄弟可場場都押的你,被人這樣相信著,你可得該高興才是。”
陳老五扯著角一笑,難看的要死,看著薛延的眼神像是要撕了人。
薛延看見,他搖子時,胳膊都是僵直的。
屋里安安靜靜的,只有子在盅里噼里啪啦轉的聲音,趙公子本一派氣定神閑,直到盅揭開后。
三花聚頂。但這是陳老五的。
他掀開自己,兩六一個五。趙公子腦子里嗡的一聲,充斥著兩個字——完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傻了眼。陳老五終于出個笑模樣,他早有預料,但還是裝的像是這是筆意外之財一樣,快要喜極而泣。這回眼里充的換趙公子了,他氣的子前后搖晃,差點就要仰倒下去。
場面一片混。
薛延默默地等著伙計將屬于他的那份籌碼給他收起來,然后不等陳老五反應過來,轉便走。
三十文,轉眼間就變了五十兩,一千多番贏率,多虧了陳老五的悉心謀劃。他夠聰明,先把自己輸得干干凈凈,再一舉贏個大的,讓人都以為他這是時來運轉,背到底了以后走了個狗屎運。
可憐的是被蒙在鼓里的趙公子,被人玩弄的像個傻子。
薛延步子大,幾步下了樓,裹著陣風般沖出了門口。后發生什麼事他已經不關心了,只聽見有人喊“趙公子暈了,快去喊大夫來!”薛延頭也沒回,拐了個彎,進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阿梨悠悠醒來時候,薛延正坐在床邊,拿著塊花生糖沖著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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