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點點頭,剛才陪著譚大哭了一場,現在眼睛紅腫,聲音也啞,「剛剛睡著。這個苦命孩子剛剛還在安我……」越想越難過,紅著眼哭道,「打小就是個苦命孩子,娘就不好,生了小善後就沒了,你譚叔叔又為了咱們家的事整日早出晚歸。」
「我原本還想著那表哥是個良善不錯的,哪想到——」
想到剛才阿妤說的事,又氣得渾抖起來,又怕吵醒譚,只能著嗓音罵道:「這個畜生,老天爺怎麼不劈死他!」說著又忍不住握著阮妤的手,慶幸道:「幸好你今天去了,要不然,我跟你爹哪來的臉以後去見你譚叔叔。」(5,0);
阮母說著又忍不住掉起眼淚。
阮妤一邊握著帕子替人掉臉上的淚,一邊扶著人回屋,聲說,「譚妹妹吉人天相,必有後福,以後就讓住咱們家,您和爹多照顧一些,也算對得起譚叔叔這些年替咱們家忙前忙後了。」
阮母點頭應好,又說,「幸虧先前聽你的話沒買丫鬟。」
要不然家裡住的屋子也不夠。
阮妤笑笑,把人送回屋,讓人早些睡,自己卻沒有立刻回屋睡覺……經歷了這樣一天,其實的心遠沒有表現得這麼平靜,或許是又想起了前世那些被忘在歲月中的事。
沉默地走在院子裡。
這會已經很晚了,周遭的鄰居幾乎都已經睡了,阮家也就一個人還醒著,就這樣沿著牆一步步走著,直到聽到隔壁傳來的腳步聲,一頓,出聲,「還沒睡?」
霍青行早在出現的時候就聽到的腳步聲了。
如今再聽到如家常一般的詢問,他已經沒有那麼不習慣了,聞言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聽著沉重的腳步聲,他抿了抿,猶豫了會才低聲問,「你怎麼了?」(5,0);
「嗯?」
阮妤沒想到他會主開口,詫異之餘又有些好笑,「什麼怎麼了?」
霍青行駐足又沉默了一會,「你的腳步聲聽起來很沉重。」上次夜裡剛出現的時候也是這樣,後來問了他酒樓的事,那麼今天是因為譚嗎?
可他總覺得不止。
拿著鞭子在打杜輝二人的時候,眼中那濃濃的厭惡和冰冷,並不像是只為了譚。
難道……
他心下驟然一,但很快他又把這個荒謬的念頭趕走了,怎麼可能呢?以從前的地位和手段,怎麼會讓自己於那樣的危險之境?
阮妤驚訝他的細心,半晌又笑了起來,「沒事。」
好似每次和霍青行聊一會,的心就會變得平靜許多,剛剛還戾氣橫生,煩躁不已,現在居然又變得心如止水起來,停下腳步沒再走,坐到了那石凳上。
娘知道夜裡有散步的習慣,前些日子已經給每張石凳包了厚實的墊。(5,0);
「就是在想那兩個畜生。」阮妤靠著石桌,側著頭去看那頭頂的月亮,「你說他們能得到應有的懲罰嗎?」似乎已經習慣了霍青行的沉默,這會便自說自話,「許巍無親無故應該可以,至於杜輝……」
眼中生出一抹暗,聲音也跟著沉了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被他逃。」
從小就看得多,太知道背後有人是什麼滋味了。
可要是讓杜輝逃——
以他的子,只怕不僅會找譚的麻煩,還會找上金香樓,金香樓那邊由把控著,倒也無需怕這個混帳,可譚……想到今日面無人的模樣,很擔心到杜輝,譚會再度崩潰。
「剛剛我娘說,為什麼老天不劈死他們。」
阮妤笑笑,臉上卻冷冰冰的,一笑意都沒有,扯譏道:「要是真這麼簡單,這世道也就不會這麼艱辛了。」說完就站起,是打算回屋睡覺了。
隔壁卻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不會。」
「什麼?」阮妤腳步停下。(5,0);
霍青行負手看著那扇牆壁,「林知縣是個好,他不會讓杜輝逃的。」
「林知縣?」
阮妤想了下,「林泰然嗎?」
聽人應了是,沉,「如果是他的話,倒是能夠讓人放心一些了。」畢竟前世這位林知縣就一直是個清廉的好。心中稍安,瞥見自己手上的傷,又說,「今天多謝你了。」
如果不是霍青行,事恐怕不會進展得那麼順利。
笑著彎起杏眼,「想要我怎麼謝你?」
可隔壁的小古板還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用。」
阮妤早知道他的脾了,撇撇,打算還是回頭自己看中東西買給他好了,這次事出有因,他也沒法拒絕了,不過……好像今日他一直也沒怎麼拒絕?
不知道小古板是怎麼了,不過也懶得去想,忙碌了一天,又因為和霍青行說了一會話,倒是覺得有些困了,掩打了個呵欠,淚花都迸出來了,「困了,去睡了,你也早點睡。」(5,0);
說完,就提步離開了。
「好。」霍青行的聲音飄散在夜空里,他聽著阮妤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又站了一會,他轉回屋。
他沒有立刻睡,而是坐到了書桌前。
霍青行從小就喜歡自己收拾,每件東西該怎麼擺放都不能有一錯,就像現在,他的書桌,書必定是擺在右邊,隨手可以拿到之,幾沓書看過去必定是一樣的高度,不能一邊高一邊低,筆架上懸著的筆都得仔細清潔乾淨,連一浮都瞧不見,洗筆缸里的水用完必定要更換新的……可在這樣分門別類十分整齊的書桌上卻有一個表皮開始發皺的橘子。
這個橘子本不該出現在這,卻已被人放在這許多天了。
甚至一直沒有丟棄的念頭。
霍青行垂眸看著那個橘子,屋中燭火併不算明亮,卻能照清他鮮於人前的和臉龐,他就這樣看著,指腹輕輕在那表皮都發皺了的橘子上繞了一圈,然後收回目,提筆鋪紙,斂下神用左手寫字。
……(5,0);
翌日清晨。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杜家卻已經鬧起來了。
昨天李邱帶來了常安的消息把杜老爺杜夫人氣得不行,杜夫人哭了一夜,杜老爺卻是沉默了一夜……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杜老爺就算再氣也不能不管,便想著第二天收拾錢財去隔壁縣衙。
還沒,外頭就有人拿進來一封信。
杜老爺接過後在一旁看起來,杜夫人卻在旁邊嚷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看信!」說著又忍不住哭起來,「輝兒在牢里待了一晚上肯定又冷又怕,我可憐的兒啊!」
說了半天也未聽到回音,轉頭去看杜老爺,卻瞧見一張慘白到沒有的臉。
杜夫人嚇了一跳,連哭聲都戛然而止了。
跟杜老爺幾十年夫妻,還是頭一次看見杜老爺這樣,「你,你怎麼了?」
杜老爺卻沒理他,而是握著那張紙,半晌,沉聲吩咐,「去把容四過來。」
下人應聲去做事。(5,0);
很快,容四就被了過來。
「老爺,夫人。」容四一晚上沒睡,這會小臉也沒什麼,尤其是看到沉著一張臉的杜老爺更是嚇得子都打起,「老,老爺,怎麼了?」
「這張紙上的話是不是你家爺說過的?」杜老爺把手中的紙扔給容四。
容四呆呆接過,待看到上面的話,臉驟然也是一變。
「是不是!」杜老爺沉聲喝道。
「是,是……」容四嚇得額頭都冒起汗了,結結說道:「爺的確說過,但,但爺說這話的時候是喝醉的時候,做不得真的啊!」
「而且,而且那個時候也沒其他人聽到。」
「沒有其他人聽到,我怎麼會收到這封信!」杜老爺氣得腔不住起伏,最後咬牙閉目,擺手,「你先下去。」
容四忙放下紙,跌跌撞撞跑出去。
杜夫人還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到底怎麼了?」彎腰撿起那張紙,待看到上面的容時也立刻變了臉,剛要回頭就被杜老爺拿茶盞狠狠砸了下額頭。(5,0);
他力道大得很,杜夫人被砸得眼冒金星,不住倒退,最後摔倒在地。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杜老爺看著額頭已經冒出鮮的老妻,仍沉著一張臉,起喝罵道:「平時風花雪月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天家的事都敢妄論!混帳東西,我沒他這樣的兒子!」
他雖然兒子但也不是沒兒子,好生培養阿宗或者再生幾個兒子,也比被這個小畜生牽連,最後落到一個全家獲罪來得好!
他說著就提步往外走。
杜夫人剛才兩耳嗡嗡,此時見杜老爺要走,立刻爬過去,抓著他的哭道:「老爺,你不能這樣啊,輝兒是我們的親生兒子,我們要是不幫他,他就真的完了!」
「流放還是掉頭。」杜老爺冷眼看著,「你想要哪個?」
杜夫人臉一變。
「想想你的兒,想想你的宗兒。」杜老爺見握腳的手一點點鬆開,就知道想通了,他也沒再多說,提步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又說了一句,「容四不能留了。」
「還有——」
他鷙的目落在杜夫人的上,冷聲,「你要是胡行事害了我們杜家,就滾回你的娘家去!」
見杜夫人嚇得眼睛都睜大了,杜老爺卻沒有一心留,打了簾子就走了出去,他現在要去查這封信的主人究竟是誰!他絕不能留下這樣的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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