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等人並不知道趙庭患破傷風的事，到營帳，都站在趙庭的床榻前。

    趙庭開口說道：“此時諸位來，是朕有些事想要和諸位代。”

    文天祥道：“皇上，您有恙，有事何不明日再說？”

    “來不及了。”

    趙庭苦笑道：“朕患的是破傷風。”

    文天祥他們臉都是慘變。破傷風在這個年代幾乎已經和死亡劃上等號。

    趙庭自己倒是看開不了，自顧自又道：“朕準備隨樂無償前輩去百草穀看看能否為朕醫治，今夜便。朕走後，軍中大事皆由軍機令你做主，若是元軍攻雷州，廣西可棄，我朝需以雷州為基，慢慢擴張，不可之過急。若是朕回不來，軍機令你便為我大宋新皇，我已留下詔，若是朝中有誰不服，將其驅逐便是。秦寒之人韜略在，你可重新將他召回來，有他在，我大宋或許真的可以複。”

    “皇上！”

    文天祥大驚失，跪倒在地，“老臣並非皇室，還請皇上收回命！”

    嶽鵬、蘇泉兩人也在旁邊言又止。

    趙庭笑道：“我大宋淪落至此，非不非皇室又有何重要？隻要軍機令你能讓百姓都過上舒坦日子便好。”

    文天祥泣不聲。

    嶽鵬、蘇泉兩人的眼眶也是紅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趙庭竟然患的是破傷風。一時之間，有種天塌了的覺。

    趙庭是整個宋朝的靈魂和主心骨。

    他們才剛剛看到抗元複宋的希，可現在，這希又在漸漸熄滅。

    趙庭從床上走下來，眼眶也是有些泛紅，轉頭對樂無償道：“前輩，咱們這便出發吧！”

    經過這一年多時間以來的相，他和嶽鵬等人雖未君臣，但也是兄弟。他也舍不得他們。

    然而，疾病卻是這天地間最無的東西。說要奪走人的命，便會奪走人的命，任你是萬古梟雄，還是人中豪傑，都難以幸免。

    古往今來不知道多豪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病魔之下。

    看著趙庭帶著樂無償緩緩出帳，嶽鵬哽咽喊道：“皇上，末將隨您前往百草穀！”

    趙庭沒有回頭，隻是揮揮手道：“時間迫，朕帶無償前輩和趙大、趙虎去即可。軍中離不開你們。”

    話音落下時，他的影已經消失在營帳門口。

    不多時，數十飛龍士卒拱衛著一輛車輦飛速馳出梧州城，往北麵賀州而去。

    萌渚嶺橫貫廣南西路賀州境，直綿延到荊湖南路九嶷山。而百草穀，就在荊湖南路的邊界，離賀州並不遠。

    梧州在賀州南麵，趙庭隻需穿過賀州，便可到百草穀所在的姑婆山，並不需要多時日。

    當然，以他現在的病來看，時間顯然還是十分的迫。

    破傷風這種病，越早治越好，等到病癥嚴重時，再想治，就沒有多時間了。

    趙大、趙虎兩人馳馬在趙庭車輦左右，不斷呼喝飛龍士卒加速前行。

    趙庭躺在車輦，發著呆。

    他在想，若是他死了，南宋會不會按著曆史的軌跡，最終還是被元朝滅亡。到時候，文天祥、陸秀夫、嶽鵬、蘇泉等人不知道是什麽下場。楊淑妃、穎兒、樂舞、韻錦們又能否留得命，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在這裏竟然已是有著如此多的牽絆。

    天亮了，又黑了，又亮了。

    如此過去兩天時間，傍晚時，趙庭他們到得梧州和賀州邊界，東安江的末端。

    人乏了，馬也乏了。

    東安江在這裏形湖泊，湖泊中湖水清澈見底，波粼粼，折著夕餘暉。

    數十騎在這裏駐足，飛龍士卒們翻下馬，戰馬邁著小碎步跑去吃湖邊的青草。

    趙庭從車輦中走下來，坐在湖畔旁，看著湖水。湖泊中好似漾起樂嬋的影子，在對著他微笑。

    然後，耳朵裏仿佛又響起韻錦的琴音，在輕唱趙庭為寫的那首盼君歸。

    趙庭角微微勾勒起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樂無償悄然走到趙庭的旁邊，忽然道：“皇上……”

    趙庭睜開眼道：“前輩，怎麽了？”

    樂無償幾經猶豫，道：“皇上若能痊愈，草民願意將蟬兒嫁宮中。”

    在平南縣城時，他糾結趙庭的年紀和份，趙庭問他是否願意將樂嬋嫁給自己，他始終沒有鬆口，隻是敷衍等戰事過後再說，還說百草穀的那些人定然不願意放人。而這兩天，趙庭常常說，臨死之前去百草穀再看一眼樂嬋也知足了，這讓得樂無償心裏悄然發生了轉變。

    他看得出來，趙庭是真正喜歡自己的兒。這不讓他想到自己的妻子。

    那時候，妻子不也比自己大麽？

    那時候，自己和妻子的不也同樣被百草穀阻撓麽？

    在經過強烈的思想掙紮後，樂無償忽地很想看到樂嬋和趙庭圓滿。

    他和妻子的憾，若是能在趙庭和樂嬋的上得到圓滿，這似乎是個不錯的結果。

    他此時甚至想著，若是皇上真能大難不死，自己便是拋掉信義，將樂嬋從百草穀中搶回來，親自送往宮中又有何妨？

    妻子的事，始終是他心中難以愈合的憾。

    若是當初他強些，以武力將百草穀主打退，他們便不用逃到河山去，他妻子也興許不會死。

    趙庭聞言驚喜，“真的？”

    樂無償見他這樣，心也稍稍開朗些，笑道：“自然是真，隻是皇上還得能勸嬋兒下山才好。”

    趙庭滋滋磨著牙齒，“若是不願下山，朕便將綁下山，如何？”

    樂無償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

    趙庭還真有點擔心他生氣，撓撓頭道：“嗬嗬，朕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

    這夜，一行人就在湖畔旁紮營住下。

    翌日大清早，趙大、趙虎兩人就將士卒們呼喝起來，然後收拾營帳，準備出發。

    可在這時，湖中卻忽有塤聲傳來。空飄渺，仿若天外之音。

    一葉扁舟隨波逐流，緩緩而來。

    一白子飄然立在船頭，仿似隨著塤聲從天外而來。

    容絕，得讓這湖泊都失去。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目盼兮，看不到毫的瑕疵。

    鍾天地之靈秀，蘊山水之華英，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子。

    趙大、趙虎和那些剛剛上馬的飛龍士卒們都怔住，被這絕的子攝住心神。

    似乎有種魔力，那飄然出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便是樂嬋、韻錦在這裏，怕也得微微失。

    樂嬋的也飄然出塵，但是那種冷冰冰的飄然而塵。這個子，則是種若即若離，似乎帶著點點和，但又仿佛不可捉的出塵。

    這種氣息，對於男人來說無疑是充滿著無窮的力。

    趙大、趙虎兩張醜臉都是張大著，過幾秒，趙大才結結道：“皇、皇上，有、有仙。”

    他們兄弟倆裏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和那子同時出現在這畫麵裏，登時有種大煞風景的突兀。

    趙庭在車輦睡的，聽到塤聲時悠悠醒轉，此時聽到趙大的聲音，掀開車簾，往湖上瞟去。

    然後他也怔住。

    這子的確有吸引任何人目的魔力，縱是去到人聲鼎沸的城池裏，怕也能讓得街道上瞬間安靜下來。

    趙庭從沒有敢想過，這世上竟然會有這般絕的子。在上輩子，他也沒見過。

    那個年代，生不出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子來。

    這人，可以說超然他對的想象力。的眉目瓊鼻，都致到極點。

    但船並未接近趙庭他們，在湖泊中隨著波，又漸漸去了。

    子隻是偏頭往這邊瞥了一眼，憑然一笑，人心弦。

    飛龍士卒個個心生搖曳。

    趙庭也是良久才回過神來，放下車簾，道：“出發吧！”

    樂無償在他旁邊，剛剛也看到這子容，以他的年紀也不慨，“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子。”

    趙庭也有心慨，但沒好意思說。以容貌而論，這個子的確還在樂嬋之上。

    但這話，趙庭能跟樂無償說麽？

    這個人雖然也讓得他心頭微，但還不至於讓他移別。

    初總是最人，而樂嬋，其實可以說是趙庭這兩輩子的初。上輩子那個人，隻是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