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稍稍躬道：“皇上有命，我自然不得不從。隻是不知，皇上願不願意暫且將興國軍付給我？”

    趙庭疑道：“你要興國軍做什麽？”

    興國軍在宋軍中無疑是有些特殊的，也是最為敏的，畢竟都是真將士。

    秦寒隻道：“為皇上取昭州。”

    趙庭就更是不解了。

    秦寒又道：“皇上將三軍旗幟多數付給我，率兵暗走荒道，馳援平南便是。”

    趙庭稍稍凝神，終於是想明白秦寒的打算，道：“你這是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秦寒卻是不答。

    “好！”

    趙庭見狀也不再問多，重重說道，“朕就將興國軍給你！宣完章過來！”

    有士卒馳馬匆匆跑開。

    等完章過來，趙庭便對他說道：“完章，自即時起，你率軍跟著軍師，凡事聽軍師調遣。”

    完章眼中出不解之，瞧瞧秦寒，但還是跪地領命。

    趙庭又讓嶽鵬他們將三軍中沒有太大實際效用的軍旗都給興國軍，然後這才又回到車輦中。

    文起還有那興國軍士卒以及那姑娘都被帶到營中休息。

    夜逐漸沉沉。

    文起雖然焦急，但也知道深夜不便行軍，隻得強行按捺，卻是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覺。隻要閉上眼睛，平南縣城外發生的那幕便會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到底還是年輕，過一會兒，帳有抑的哽咽聲響起。

    那士卒和姑娘也睡在這營帳裏，士卒因為太過疲憊，已是沉沉睡去。姑娘聽到這哽咽聲，躡手躡腳地走到文起旁邊，掀起了他捂住頭的被角，“捂著頭睡覺可不好。”

    文起見姑娘那雙明的大眼睛，登時有些臊得慌。男子漢在人麵前哭，可不是件麵的事。

    他連忙抹去眼角淚水，道：“誰、誰哭了？”

    姑娘輕輕笑道：“我也沒說你哭啊。”

    笑起來時，的眼睛完月牙兒，是那般的好看。這看起來是個頗為明的姑娘。

    文起窘住，然後翻過去，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姑娘卻是蹲在他的床頭，又道：“喂，文起，你爹爹有沒有和你說過你的親事？”

    文起沒回過頭，但還是疑道：“你問這個做甚麽？”

    姑娘道：“就是問問唄，我借馬給你，幫你這麽大的忙，你不會連這都不願意告訴我吧？”

    文起雖然不願意和孩子家家說起這種事，但心裏頭也著實有些不好意思，道：“在我年的時候，我父親的確為我許配過門親事，也是臨安人家，那位叔伯還與我父親是至。不過後來隨著父親東奔西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到哪去了。”

    姑娘眼睛又彎起來，“那你還記得那個孩子不？”

    文起道：“怎不記得？那時候還被我作弄哭過呢！”

    想起那兒時的事，倒是不知不覺中將他心中的霾與悲痛衝散不。

    “啊！”

    接著，文起卻是痛起來，翻道：“你扭我作甚？”

    姑娘鼓著雙腮道：“欺負孩子你還洋洋得意呢！”

    說著微微低下頭去，“我再問你啊，要是你再瞧見，卻發現長得極醜，還會娶不？”

    文起的格卻是隨著父親的，聞言毅然道：“君子重諾，父親已經替我許配好的婚事，莫說長得醜，便是又聾又啞，我也定然會娶的。”

    說完，他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你老是問我這些做什麽？”

    姑娘卻是又手掐在他的胳膊上，“你個小蘿卜頭，你才又聾又啞呢！”

    文起驚住，“你、你……”

    他眼睛圓滾滾瞪著姑娘，卻是說不出話來。因為，小蘿卜頭是他時被玩伴取的小名。

    姑娘答答道：“我……我就是怡源……文、文伯父他現在可好？”

    “小豆丁！你是小豆丁！”

    文起驚得從床上忽地坐起，滿臉不可思議之，“你現在都長這般大了？”

    姑娘俏麗翻著白眼道：“你不也長大了麽？”

    文起得知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莫名有著張起來，撓著頭道：“也、也是哈！”

    然後他又狐疑道：“小豆丁，你既然知道是我，為什麽和伯父在村裏時都不和我相認？”

    “我怡源，哪有這般大還人名的。”

    姑娘微微發嗔，眼中卻是有似水般的和神泛起，看著文起道：“誰知道當時你說的是真是假，我跟你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是文起。若你不是，我在路上就取了你的命。”

    文起聽著，不服氣道：“你能打得過我？”

    姑娘又是手扭他，直讓得他倒吸涼氣。

    然後兩人在這帳中說了許久許久，雖未婚，但已有婚約，兩人又是兒時玩伴，是以並不覺得生疏。

    原來，這姑娘是當初南宋國子監祭酒王文富的兒王怡源。

    王文富當年在臨安時和文天祥是至好友，恰時南宋朝廷孱弱，佞臣當道，文天祥決心匡扶社稷，但王文富卻對南宋朝廷不再抱有多希，黯然選擇歸，其後便帶著家小往南逃避戰，從臨安到江南，又從江南躲到這廣西。

    忽必烈揮軍回中都奪取皇位時，兩國大戰暫歇，王文富本以為總算能過上安穩日子，便在潯州安頓下來，開辦學府，教導子弟。但不曾想想，沒幾年元軍又侵犯過來，廣西也陷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跑到哪裏去，又舍不下相鄰多年的鄉親們，隻能組織鄉勇留在村中。

    雖然前不久聽聞文天祥兵到廣西，但他擔心遇著元軍，是以也沒有趕過去相見。

    如今文起意外跑到村中借馬，可算是天賜的緣分了。

    王怡源聽文起說及和大哥都被拖死陣前，文天祥又吐暈厥，也是止不住的淌出淚來。

    想要安文起，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到底，也還隻是個年方十六的姑娘。

    兩人這般從時聊到現在，又聊到平南之危，直到深夜時，才各自睡去。

    文起得遇未婚妻子，又見妻子長得貌，而且心懷大義，心總算是好轉不。

    翌日。

    天蒙蒙亮，三軍已用過早飯，趙庭率殿前司軍、侍衛親軍和神丐軍掩起旗幟，挑小路前往平南。而秦寒則是率著已不足八千的討元軍繼續北行，往昭州而去。他們旌旗高揚，各軍旗幟都有，軍伍又綿延得極長，看起來倒是有數萬人似的。

    趙庭念著文天祥，便讓文起到自己車輦中陪著，沒想，文起將王怡源也帶了過來。

    其後，趙庭在車輦中聽說他們兩的故事，也是大有趣。

    又聽得文起說文天祥隻是氣急吐，以前並無舊疾，更是讓他稍稍放下心去。

    現在南宋能夠獨當一麵的能臣不多，唯有文天祥一人而已。其餘諸如陸秀夫、張世傑、蘇劉義等人，學識是有，但說到底子太過迂腐，本來張世傑要好些，卻又有排斥異己的老病，都隻能坐鎮朝廷，理政務，率軍抵擋元軍，怕莫隻有吃敗仗的份。

    至於秦寒，趙庭仍不準他可信不可信。將興國軍給他，可以說是種賭博。

    眼下他也沒有別的法子，隻有秦寒真正佯攻昭州，廣西戰局或許能有轉機。

    就這般，大軍在山野中浩浩而行。

    山脈下麵，渾濁的潯江水川流不息。

    大軍走到艱險，總不得不停下來掘到，是以行軍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最後弄得趙庭有些煩了，索以擲彈筒開路。雖然炮彈貴，但他明白，平南縣城更重要。

    若是不能趕在平南縣失守之前趕到，興國軍勢必大損不說，他和秦寒所率的軍隊都會為孤軍，到時候廣西無人呼應，區區三萬軍馬，縱是以秦寒之能，怕也隻有退回雷州的結果。

    而在這般不計炮彈的況下，總算是讓得行軍速度快上不。

    如此過去數日，趙庭所率軍卒終於接近平南。

    先行的斥候回報，平南縣仍在廝殺，城還未破，這讓得趙庭總算是大鬆口氣。

    這日，他命令大軍就在荒野中紮營，而後便將嶽鵬、蘇泉等將領宣過來，商量對策。

    傑蘇爾大軍雖然這幾日攻城損失不小，但起碼還剩六萬有餘，而他們所率兵卒不過兩萬多人，要是冒然衝過去，不是救城，而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