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了一劫，卻沒有躲過第二劫。

    沉重的紫晶長壽樹倒了下去，好巧不巧，位置剛好和七皇子落下的位置重合。

    隻見掛著琳瑯滿目的紫晶葉片，在一瞬間天散花似的敲打在七皇子弱的背上。

    好在四皇子的將七皇子摟在懷中，為他擋去了一大半的擊打。

    “哇......”七皇子畢竟是小娃娃，晝逢巨變，就算是沒有傷到，也被嚇得不輕。

    哇哇大哭算是輕的，可這發泄一般的大哭聽在郝枚的耳朵裏，便如同剜了的心肝一般疼。

    撥開人群快速衝進來，郝枚一把便將孩子摟進了自己懷中。

    皇上站在邊，臉沉沉的極為不好看。

    殿中的孩子們倒是乖覺，看見皇上和郝枚前來，一個個的跟著宮們連忙跪下來請安。

    三呼萬歲之後，大家都垂首跪著，誰也不敢先說話。

    “究竟是怎麽回事？”皇上沉聲問道，雙眼在眾人頭頂掃過，直到母嬤嬤的麵上，停了下來。

    母嬤嬤垂著腦袋，一時之間，也鬧不清楚皇上是不是問的自己。

    心裏還在揣著要不要說話，皇上的第二遍問話便已經夾著雷霆萬鈞之勢襲來了。

    “問你呢，究竟怎麽回事？你是聾了還是啞了？要不要朕賞你幾十板子醒醒神？”

    這一下，母嬤嬤知道皇上說的是誰了。

    哆哆嗦嗦的俯趴在地上母嬤嬤張得舌頭有些打架。

    “皇，皇上恕罪，奴婢，奴婢......不是，不是奴婢，剛才三公主不小心才，才鬆了手。奴婢的眼睛隻是看著七殿下，實在是，實在是沒有看見那長壽樹怎麽摔下去的啊！”

    母默默呼天搶的喚著，生怕皇上一時氣憤，就要拿著的人頭，去祭了摔碎的紫晶長壽樹。

    又或者是，為著七皇子的哭泣，要殺了自己出氣。

    母嬤嬤憋著聲音哭泣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憐一些。

    而也清楚的知道，決定生死的最重要的關鍵，就不在皇上，而在於皇後娘娘。

    跪行至皇後娘娘跟前，母嬤嬤朝著郝枚磕了兩個響頭，才悠悠的抬起頭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皇後娘娘，奴婢沒有照顧好七殿下，是奴婢的失職，奴婢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可是，娘娘，奴婢求你，在懲罰奴婢之前，讓奴婢知道七殿下究竟有沒有事，趕讓太醫來看看，七殿下有沒有傷，若是知道殿下安好，奴婢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會安心的。”

    郝枚心疼的哄著孩子，七皇子的大哭好不容易才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看著可憐兮兮的母嬤嬤，郝枚就沒心計較。

    現在對於來說，隻有孩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要不要懲罰母，倒不是最要的了。

    早在紫晶樹剛一摔下來的時候，機靈的小福子便已經匆匆忙忙的吩咐人往太醫院跑。

    這會子大家能做的隻有等。

    郝帥和小丫頭早就從榻上下來了，跟著滿屋子的孩子一般，跪在地上。

    皇上看了他們一眼，本想他們起。

    可一抬眼，當郝枚幕沉沉的臉撞進他的眼眸中時，皇上立刻便放棄了那樣的想法。

    跪一下便跪一下吧，左右就這一會兒，也跪不壞的。

    玉玨來得倒是快，放下藥箱，便吩咐郝枚把孩子的裳撥開來讓他看看。

    也虧得現在正是盛夏時節，若是寒冬臘月裏，就這樣撥開了裳，那可不得涼才怪。

    待著宮們搬來了屏風把其餘人隔絕在外麵，郝枚才將孩子放到榻上，輕手輕腳的，為他除去了外衫。

    七皇子細皮的，泛著小孩子特有的紅潤。

    郝枚大約說了剛才的狀況，玉玨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

    半晌，才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沒事，七殿下洪福齊天，並無大礙！”

    “真的嗎？好，好！沒事就好！”皇帝放下了心頭大石，手放在郝枚的肩上。

    “好了！你也別擔心了，既然玉玨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和郝枚說話的時候，如同和煦暖。

    可皇上一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便如同川劇變臉一般，從頭黑到了底。

    “你是小七的母嬤嬤？”皇上的聲音像是從極寒的冰川隙裏麵出來的，人聽了隻覺得連骨頭都是疼的。

    母嬤嬤自然隻能點頭，“回，回皇上的話，奴婢是，是！”

    “平日裏這個時辰，小七應該還在殿中玩耍。今兒個是皇後的生辰，小七既然醒來，你不將小七抱來正殿給皇後瞧瞧，倒是抱來這兒作什麽？”皇帝皺著眉，沉聲道。

    “回皇上的話，是，是三公主說，喜歡七殿下，想要帶七殿下來看看送給娘娘的禮。皇上，奴婢想著，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姐弟深，奴婢自然不敢拂逆，所以，所以......”

    “照你這麽說，還是三公主的錯了？朕是不是應該讓給你賠禮道歉？”皇帝輕聲哼著，眼中滿是冷意。

    母嬤嬤哪裏敢說是三公主的錯，苦著一張臉，突然生出了一種就算全上下都是，也訴不清滿肚子的冤屈之。

    隻得趴在地上，抖著子說：“奴婢不敢，是奴婢的錯。三公主年輕，做事自然是憑著自己的本心。而奴婢沒有盡到勸誡的職責，才讓七殿下摔了的，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可是，皇上，皇後娘娘，求你們念在奴婢家中也尚有一子在嗷嗷待哺的份上，饒了奴婢一命吧。倘若奴婢真的有了個甚麽三長兩短，奴婢那可憐的孩子該怎麽辦哪......”

    或許是悲切到了深，母嬤嬤泣得停不下來。

    因著要喂得緣故，吃的食自然是金貴萬分的。

    於是，母嬤嬤的子看上去盈圓潤。

    按說這樣的材，不管怎麽看，都是個有福氣的。

    可惜到了現在，當悲傷萎靡的跪趴在地上的時候，卻覺得像是一片秋日懸掛在樹上的殘葉一般。

    隻需要一點點的秋風，便能打著旋的落下來。

    “哼！虧你還是個有孩子的，便是連朕的一個小皇子都守不住，有什麽用？朕問你，就算是三公主命你帶著小七來偏殿，你為何不看好七殿下？孩子怎麽會到了三公主的懷中？還有那棵樹，明明小茹都已經將它收起來了，為什麽會讓七殿下把玩？”皇上嚴厲的看著母嬤嬤，不留一點麵。

    “皇上明鑒啊，奴婢守著七殿下，但即便是有了娘娘的命令，奴婢也還是奴婢。三公主非要將七殿下抱過去，奴婢也實在是拗不過啊！”

    “你個刁奴，自己犯了錯，還要將錯推給三公主。像你這樣的奴才，留了你也是禍害，來人哪......”

    “等一下！”郝枚抱著已經睡著的七皇子出現在皇上後，冷不丁的打斷他。

    垂眸看著母嬤嬤，平靜異常，“你先起來！”

    “皇後娘娘？”母嬤嬤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心裏的喜悅剛剛冒了個頭，便又被生生的按了下去。

    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究竟是甚麽意思，現下還是低調點好。

    母嬤嬤自然是沒有站起來，抬頭著郝枚，等著接下來的話。

    “這件事你固然有錯，究竟要怎麽罰，咱們待會兒再說。”郝枚說著，嚴厲的眼轉向了小丫頭。

    “霓兒，母嬤嬤說的可是真的？”

    小丫頭跪坐在地上，似乎沒有聽見郝枚的問話。

    隻見往日明亮的眼睛裏，積滿了朦朧的霧氣。

    在眼前的，是滿地的紫晶碎片。

    那可是和哥哥花了好多好多的時間心做的紫晶長壽樹。

    就連哥哥雕刻了三天三夜的樹幹，也被摔了兩截。

    碎裂在地上的紫晶，是那麽的璀璨奪目，似乎連它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已經四分五裂，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的樣子了。

    小丫頭說不清心裏究竟是怎麽樣一種覺，就像是淡淡紫暈反在的臉上一般，淨是零零落落的斑。

    “霓兒，霓兒？”皇上的聲音響起，想要上前去將摟在懷中，又覺得現在這樣的狀況不太合適。

    聽見皇上的聲音，小丫頭才緩緩抬起頭來。

    當郝枚看見那張傷的小臉時，滿是怒火的心，竟然狠狠的震了一下。

    咬咬，即便是心疼，也要讓知道是非曲直。

    “霓兒，母嬤嬤說的，是否是真的？”郝枚沉聲問道。

    “娘親，我們的禮碎了，我和哥哥千辛萬苦做的禮，碎掉了......”小丫頭忍不住大哭起來，滿心滿眼都是難過。

    看著這樣的兒，皇上第一個就無法再追究。

    往前一步就要把小丫頭摟進懷裏，可還沒到，便被郝枚的拽住袖。

    轉過頭去看著郝枚，隻見寒冰一般的臉上，亦有了容。

    “霓兒，你先告訴我，母嬤嬤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你堅持要把七弟帶到偏殿的嗎？”

    小丫頭抬頭著郝枚，噎著不說話。

    “快說！”郝枚板著臉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