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思慮過重，怕是心裏有放不開的事，須得解了的心結方好。”阮醫正含蓄地道。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皆能明白了，能讓太後放不開的便是遠在明水城的瑞王世子衛烜了。當然，知者如文德帝、太子等人也知道，太後對衛烜不過是一種寄心態，最主要的還是當年夭折在宮鬥中的康嘉公主，因衛烜小時候長相肖似康嘉公主，太後方才移至他上，將他當了康嘉公主的替。

    文德帝沉默了會兒，方道：“先用藥罷。”

    阮醫正心中一鬆，忙應了一聲，便和幾個太醫下去商量藥方了。

    太醫們一走，床前便空了出來，文德帝坐到床邊察看床上的太後，神有些凝重。

    這時，太子上前道：“父皇，皇祖母思念烜弟，可是需要將烜弟召回來？”

    “不必了。”文德帝淡聲道，“烜兒在明水城為朕守疆衛國、安定民心，這一來一回也是折騰，況且你皇祖母等不得太久。”說著，他的目移到了不遠站著的宮上，又道：“你英是吧？”

    英被點名，趕上前跪下，聲音溫溫的，“回稟皇上，奴婢正是英。”

    這般溫的聲音和恭順謙卑的模樣，和衛烜一點也不像，更不用說和皇家公主相比了，文德帝突然有些明白了衛烜的用意，也知道為何來到仁壽宮兩年了，太後仍是沒能將對衛烜的覺移放到上。

    當年衛烜讓人教導時，確實是往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教導，與上輩子那個颯爽而強悍的英截然相反，與太後心目中的康嘉公主完全相反類型，縱使太後喜歡看到這張臉，卻不會將他們搞混。

    “既然母後喜歡，你便用心伺候吧。”文德帝道。

    這是文德帝第一次如此挑明話，英心裏明白其中的意思，忙磕頭道：“能伺候太後娘娘，是奴婢的福份。”

    文德帝又轉頭看向太子夫妻，對他們道：“燁兒，你是朕親自挑選的儲君，朕心之，母後亦之，這段日子就辛苦一下你們了。”

    太子低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正說著，突然床上響起了太後的囈語，文德帝側耳傾聽，便聽到那囈語聲念著的是兩個名字，嘉兒和烜兒。

    文德帝目深沉，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他重用衛烜自有自己的用意，衛烜是他心培養多年的棋子，不僅是此時對付狄族的棋子，更是對付後事的棋子，他不容許任何人壞了這枚好棋。隻是太後的病又不能不顧，難有兩全，讓他心裏不免有些愧疚。

    太子看了看房間裏的沙，對文德帝道：“父皇，夜深了，您明日還要上朝，先回去歇息罷，這裏有兒子便可以了，兒子和太子妃會好生伺候皇祖母的。”迎著皇父深沉的目，太子背上的冷汗一點點地被出來，麵上卻仍是一副關切的模樣，“父皇定要保重子。”

    文德帝點頭，“你子弱，也不能太過勞累，若是累了也及時休息。”

    太子低聲應了聲是，見文德帝起，忙過去扶住他一邊手，恭敬地將他送出了太後的寢宮。

    孟妘帶著宮人恭送文德帝後，便來到床前查看太後，發現床上的老婦人白發斑斑，滿臉皺紋及病容，已不複幾年前的那種養尊憂下的尊貴，此時像個尋常的老太太一般，可見的病漸漸地加重了。

    從阿菀那兒得知了太後的患，犯了癔癥，這種病最是難治，可比上的難多了，也容易生生熬壞一個人。

    太後無藥可醫。

    隻是，皇上以孝治天下，自然是不希太後出什麽事。

    孟妘端坐片刻，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這時，太子送了文德帝出仁壽宮後折返回來了，見妻子站在床前看著裏麵睡不安穩的太後若有所思，忙上前去拉住的手，兩人寬大的袖垂落，並無人發現他們的異樣。

    “皇祖母如何？可醒了？”

    “沒呢，卻是囈語不斷。”

    兩人簡單地說著，孟妘讓宮人絞了帕子過來給太後額頭的汗。

    過了一個時辰，太醫將煎好的藥端過來了，並且以金針將太後弄醒。

    太後被一個嬤嬤扶坐在床上，渾濁的眼睛看著床前伺候的人，目一一掠過幾人，當看到恭敬端藥碗的英時，目微亮，隻是很快發現了什麽，目又變得黯淡下來。

    “皇上呢？怎麽不見他？”

    太子忙答道：“父皇剛才離開，孫兒擔心父皇的子，便讓他先去歇息，由孫兒和太子妃照顧皇祖母。”

    太後到底還是心疼皇上的，聽罷也沒糾結皇上不在的事，等喝了藥後，拉著太子的手道：“燁兒，哀家剛才夢到烜兒了，親眼看到烜兒穿著被染紅的戎裝，在明水城外的萬嵬坡被一支利箭穿心腔而死，周圍盡是染的和烽煙，哀家還清楚地看到萬嵬坡那兒的土地是黑中混了點兒黃的，那種黃有些像……”

    太子聽得心髒都有些停了，臉蒼白了幾分。

    “皇祖母，夢都是反的。”清冷的聲音響起，語氣裏帶著幾分安人心的和，緩緩道：“孫媳婦前兒收到了壽安的信，說近日明水城有戰事，烜弟在明水軍中也待得好好的，並不需要他親自上戰場。”

    “是這樣麽？可是衰家當時明明很清楚地聽到了從明水城八百裏加急來的急報，匯報烜兒的死訊，烜兒是在文德二十六年的七月初十晚上亥時沒了……後來……烜兒被皇上追封忠烈王，過了幾年，新帝登基時又追封了一次……烜兒名滿天下，無人再敢說他是不學無的紈絝草包……”

    太後的聲音有些飄忽，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森冷無比。

    “哀家當時在哪裏呢？烜兒怎麽會戰死了呢……烜兒……嘉兒……是母後對不起你們……”喃喃地說著，眼淚從太後渾濁的眼睛中流了出來，沿著枯瘦的臉頰掉到錦緞麵的被褥上。

    太子和孟妘都被太後那種仿佛預言般的語氣弄得骨悚然，明明現在才文德二十五年，距離文德二十六年還有一年多，莫不是人之將死，能看到未來的事？

    孟妘心裏有了不祥的預。

    “皇祖母，您累了，應該多休息，等您的子好了，烜弟便回來了。”太子聲說道。

    太後又怔了一下，轉頭看到太子關切的目，仿佛突然大夢初醒般，遲疑地道：“哀家好像腦子有些糊塗了，現在是幾年了？”

    “皇祖母，如今是二十五年呢。”太子聲道。

    “二十五年？不是二十六年麽？”太後依然有些糊塗。

    幸好，這時藥已經涼得可以口了，太子耐心地伺候太後喝藥，順便同說話轉移的注意力。

    等伺候太後歇下，已經近天亮了。

    太子和孟妘直接在仁壽宮的偏殿歇下，夫妻倆躺在床上，湊到一起說悄悄話。

    “皇祖母應該隻是做夢罷了，當不得真的。”太子沉聲道：“烜弟份何等貴重，怎麽可能會親自出城參戰，趙將軍也不會輕易讓他涉險。且他邊有好些父皇賜下的親衛，皆是侍衛營出來的好手，也是見過的，悍勇非常，有他們在，哪可能會讓他出事？”

    太子妃聽著他的絮絮叨叨，並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手將他抱住，他的背，將臉到他的膛上，傾聽他的心跳聲。

    過了半個月，太後的病終於穩定下來了。

    文德帝雖然忙於政事，但每日依然會過來探，而太後生病的事也在後宮引起了重視，並不是像以往那般的習以為常——畢竟太後年紀大了，總會有個頭疼腦熱的小病，大家都習慣了。卻未想，這次太後生病，宮裏最寵的江貴人卻被打了板子送進冷宮，讓宮中的人們意識到太後的病不同於以往。思兔網

    最讓人驚訝的是，太子放下了差事，天天守在仁壽宮中侍疾，對外的說詞是代替皇上在太後邊盡孝。太子此舉，讓人不免想多了一些，猜測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太子自己求來的。

    比起朝堂，後宮中的人反應更直接一些，特別是那些有皇子的嬪妃們，心思也有些蠢，連幾個皇子們也各有心思。

    文德帝和太子仿佛並未發現一般，依然如故。

    半個月後，太後的神明顯好了很多，文德帝也有些驚訝，暗暗觀察，便知道了原因。

    文德帝進來時，便見太子和太子妃坐在炕前的椅子上，正給太後讀佛經，太子的兩個兒子都依到太後邊，笑嘻嘻地聽著父母念佛經，看起來一派和樂融融，氣氛溫馨。

    文德帝冷肅的神和了幾分，進來便笑道：“你們是在做什麽？母後今兒的神好了許多。”

    太後朝他笑道：“皇上來了，過來坐。”待皇上坐下了，各自請安完畢，繼續道：“這些日子，太子妃常給哀家讀佛經，哀家心裏舒坦了許多，英這孩子伺候得也好。”

    文德帝下意識地看向被太後點名的英，發現雖然看起來依然恭順謙卑，可是神態變了許多，沒有以前的那般卑怯，而是有了一飛揚的彩，這是在宮中極見的。

    瞬間，文德帝便明白了太後轉變的原因，不由得看了低眉順眼地坐在太子後的太子妃一眼。

    說了會兒話後，太後突然歎了口氣，“皇上，明年七月份前能不能將烜兒召回來？”

    文德帝一愣，問道：“母後為何突然說這話？可是想念烜兒了？”

    “不，隻是覺得明年七月是鬼月，烜兒待在那邊不好……”

    文德帝納罕，現在才四月份，今年也有七月，可怎麽不說今年的七月不好，單單說明年七月？隻是太後不說，文德帝雖然不明白，也隻以為又想念衛烜了，當下便道：“朕先看看，若是可以自然能召回來。”並沒有給一個確切的答案。

    太後卻極為滿意，拉著皇帝開始絮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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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儀長公主夫妻從城回來後，發現外孫已經可以連續翻了，都高興不已。不過等他們發現外孫其實最喜歡做的事是連續翻，最後累得像隻小烏隻能麵朝下地趴著翻不回而掙紮嚶嚶哭泣時，又忍不住覺得好氣又好笑。

    “長極乖，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哪裏能一下子便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翻上？”羅曄將外孫抱起來，扶著他坐好，給他了熱出來的汗。

    阿菀笑瞇瞇地道：“他現在就喜歡翻，隻要放在那裏不管，他能自己翻到床下去，我都不敢讓人離了他。”

    一家三口圍著孩子說了會兒話，康儀長公主突然問道：“對了，烜兒呢？又出城去巡邏了？”

    阿菀頓了下，方才道：“不是，是去莊子了。”卻沒說去莊子做什麽。

    康儀長公主早就知道了兒在北地這裏置辦了幾個莊子的事，當初聽說砸了一萬兩銀子過來時，以為小姑娘沒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