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站在眾人之間,面清淡如水。
淡聲開口:“羅娘子早已不是賀家人,卻還如此關心賀家之事,只能說一句,羅娘子真是大善人。賀凌死后,羅娘子將賀凌之子帶回羅家養便罷了,如今,竟然還想替這個孩子爭奪繼承賀家香火的權利。全京城人都知道,現如今賀家的家主是賀霄,繼承賀家香火的人,只能是賀霄的兒子,這麼說,你想讓這個孩子喊賀霄一聲爹?”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猛地看向羅琦。
賀家出事后,羅琦被休,因此撿回一條命,只是賀凌兒子的繼母,卻承擔了親生母親的角,將這個罪臣之子帶回羅家養……當時,京中確實不人稱贊有德。
可京城的人同樣也沒忘記,許多許多年前,羅家嫡羅琦,分明是賀霄的未婚妻。
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兜兜轉轉,賀家嫡次子的未婚妻,嫁給了賀家嫡長子賀凌當續弦。
如今賀凌已死,羅娘子養著賀家的脈,常常進出賀府,這該不會是又惦記上了最開始的那個人吧?
若羅琦和賀霄并沒有曾經那一段,若賀霄和賀凌兄弟關系極其和睦,那麼,賀霄娶長嫂,照顧兄長留下來的唯一的脈,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可偏偏,這羅琦是拋棄了賀霄嫁賀凌,賀凌死了又糾纏上來,這種行為實在是讓人瞧不上……
“不、不是……”羅琦連忙解釋,“我沒有這樣想過……”
程彎彎看著道:“京城那麼多能人都不知今日新娘子的份,這個七八歲的孩子卻說的頭頭是道,除了你告訴他,還能有誰?”
并不想羅琦進絕路,但羅琦的野心太明顯了,而且和賀夫人好,長此以往下去,程放境堪憂。
“還是說,這些話是賀夫人教賀小公子的?”轉眸看向賀夫人,“一個是繼子的兒子,一個是親生兒子明正娶的妻子,孰親孰遠,賀夫人不會不知道吧?”
賀夫人面蒼白。
從前,確實是不知道孰親孰遠,善待繼子,忽略了親子,導致霄兒和母子關系崩裂。
賀凌所生的這個兒子,一直當做自己的親孫子對待,也是霄兒這個二叔親自求,造反罪臣的親兒子才能留下一條命來……可這孩子,竟然在霄兒大婚之日,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令人寒心。
還有,羅琦無意說出霄兒妻子的份,真的是無意的麼?
那麼想嫁給霄兒,如今夢破碎,是故意整出一些幺蛾子給人添堵吧……
賀夫人看向羅琦的目,添了幾分復雜。
“賀霄迎娶的妻子姓程,是我的侄,曾經,也確實是我邊的丫頭。”程彎彎毫不避諱的道,“但,并非羅娘子所說的落魄世家之,和我一樣,是農戶之,因為走投無路便跟了我。不管是農家還是丫環,都是我趙程氏認下來的侄,隨我姓,那便是我護著的人!”
語氣清淡,卻擲地有聲,帶著一不容置疑。
“說得好。”沈老夫人從不遠走來,開口道,“放丫頭曾是農家,賀將軍也曾是鄉村武夫,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誰說不是呢。”阮夫人笑著開口,“再說了,農家怎麼了,丫環又怎麼了,任何人,只要有本事,就能像穗夫人一樣立于人上。”
林夫人章夫人等人圍過來,紛紛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賀家那些夫人面有些訕訕,不敢再說什麼。
賀夫人的手指緩緩松開了手帕,真的沒想到,眾人知道兒媳的份后,不是譏諷和嘲笑,而是幫忙解圍……當然不是看在的面子上,而是因為穗夫人。
原來穗夫人在夫人圈子里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
舒出一口氣,緩聲道:“我只有霄兒一個兒子,霄兒選中的妻子,那就是我半個兒,我定然會當兒一樣護著。”
聽到這話,羅琦的肩膀猛地松懈下來,眼中的就這麼慢慢黯淡了。
能出賀家,倚仗的是賀凌留下來的脈,倚仗的是和賀夫人曾經的婆媳關系……可因為今天那番話,因為縱容駿兒胡言語,的名聲毀了,也毀了在賀夫人這里的,以后再想來賀家,怕是比登天還難……
在羅琦失魂落魄之時,賀家大門口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趙三牛立即高興起來:“師父帶著師母回來了,走走走,出去看熱鬧!”
從軍營來的小兵們立即跟著往門外跑,外頭鑼鼓喧天,賀家的下人在四面八方點鞭炮,噼里啪啦熱鬧至極。
大門口,賀霄翻下馬,走到花轎面前,踢轎子,在一片歡笑聲中,將新娘子牽了出來。
他和程放手牽著大紅花綢布,二人并肩往院子里走。
人群中,羅琦的眼眶驀然就紅了。
多年前,幻想過這一幕,幻想自己和賀霄喜結連理……可是后來,走錯了一步,于是步步錯。
如今再回想,也不明白,為何當初會被賀凌的甜言語打,為何寧愿做賀凌的續弦,也要背叛賀霄……
若非當初走了賀霄的信,賀凌便不可能那麼順利給賀霄安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而賀霄也不會流落到大河村,更不會認識這個程放的農家……
的思緒一直往回飄,想了很多很多,呆呆的站在原地,擋住了大門。
無數人看著。
渾然未覺。
賀霄牽著程放走到面前,他臉上有著為新郎的喜悅,只是一看到羅琦,臉上的喜悅就散了一些。
他面上全是冷漠:“羅娘子,讓一讓。”
“唉喲,羅娘子擋道了。”喜婆甩著帕子說道,“新郎新娘要拜堂啦,莫耽誤了吉時……”
羅琦猛地驚醒,連忙往邊上退去。
眼眶酸,再也待不下去,牽著孩子的手提前走了。
在場的人誰都沒注意到的去向,都盯著新郎新娘拜堂,然后送房,接著喜宴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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