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城一條小巷深,有一座大院。
這夜深人靜時,天上飄飛著一點點雪花。
天水幫副幫主游揚升正披著一件長袍站在大院門口,此時,大院門口正停著幾輛馬車,一隊護院正整裝待發。
中間一輛馬車的簾子緩緩掀開,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婦人,眉眼之中有一些憂愁,輕聲道:“老爺,您要保重!”
游揚升臉上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而后,臉又變得鄭重,說道:“你先帶著孩子回娘家,如果,我說如果,如果三天之,沒有收到我的消息,永遠不要再回臨江城。”
“老爺……”那婦人有些哽咽,道:“要不,咱不斗了吧,咱們家已經很好了,足夠我們幾輩子榮華富貴了,咱們一家人遠走高飛,不再理會江湖的是是非非,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好不好?”
游揚升手,輕輕了那婦人的臉頰,然后看了看馬車里睡的兩個孩子,輕聲道:“夫人,你知道的,人在江湖,不由己,一日是江湖人,終生都是江湖人。
以前啊,咱們窮,為了生存,我不得不提著刀闖這江湖,但是,這江湖就這樣,一點都不像說書人說的那麼浪漫,一將功萬骨枯,這才是真正的江湖,
我一步步走到如今,要榮華有榮華,要份地位有份地位,但是,這些東西有代價的,夫人,如果可以,將來別讓咱們孩子來江湖蹚渾水,平平淡淡的,其實好的!”
游夫人微微泣了一會兒,說道:“老爺,什麼江湖的,我也不懂,我只希您能好好的,我和孩子都會等著你的。”
游揚升點了點頭,又說道:“夫人,如果……我沒能來接你們,你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記住,千萬不要給他灌輸什麼仇恨,不要想著報仇,這出來混江湖,沒什麼什麼仇的,從來都只有輸贏,贏了就站著,輸了就躺下,如果輸了,那也只是技不如人,怪不得任何人。”
游夫人猶豫了一會兒,問道:“老爺,我娘家在這臨江府乃是大族,孩子留在娘家……”
游揚升搖了搖頭,道:“我這一生,能夠走到這一步,就是倚靠的你娘家的支持,但是,也如此,敗也如此,你娘家總歸是大族,一切都是以族里利益為重,孩子留在那里,將來就注定會來蹚渾水,他們的命運,就沒辦法自己做主,夫人,記住我的話,如果我輸了,就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天上的雪,下得更集了。
馬車緩緩了起來,一隊人馬漸漸消失在夜里。
游揚升著那遠去的方向微微嘆了一口氣,
“只嘆江湖幾人回啊!”
雪花飛舞著,偌大的院落,突然就變得空了,顯得有幾分落寞和孤獨。
深夜之中,
緩緩出現一道人影,戴著斗笠,腰間掛著一柄繡春刀,來到游揚升面前,那人緩緩取下斗笠,正是錦衛百戶高君。
“游副幫主,大可不必,咱們不可能輸的!”高君笑了笑。
游揚升擺了擺手,道:“高大人,我游揚升二十歲就開始闖江湖,這一路而來,見過太多太多的不可能,這世上啊,沒有任何事是絕對的,就比如前幾日,顧斬在白鼠軒那一戰,你不就輸了嗎?”
高君皺了皺眉,道:“那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可你在顧斬上的意外有些多了。”游揚升說道。
高君訕訕的笑了笑,道:“哪能次次都意外呢,這一次,我們已經做了萬全之策。”
游揚升笑了笑,說道:“我不信什麼萬全之策,我更喜歡給自己留點后路,而且,今夜百花樓的事,想來高大人您應該知道了吧?”
高君說道:“你是說顧斬宴請南城各大幫派的事?”
游揚升點了點頭。
“意料之中,”高君說道:“雖然我很不喜歡顧斬那豎子,但是,不得不承認,此人雖然易沖,行事張狂,但是,做事的確很有章法,人也夠聰明。
所以,他會察覺到我們在暗地里對他有所謀劃這是正常的,他要是這點警覺都沒有,早就已經慘死街頭了。”
游揚升問道:“那,高大人可有應對之策?”
高君搖了搖頭,道:“錯了一步,就需要用更大的代價來彌補,這是沒辦法的事,上一次,我和羅千戶都低估了顧斬的實力,不但沒能住他,反而讓他一戰打得南城各派不敢冒頭,
當時,我就已經知道了,這一步我失誤了,顧斬必定會借著這個機會,把南城各大幫派卷進來了,南城各大幫派也沒辦法再置事外。”
“是啊,”游揚升嘆了口氣,道:“人在江湖,誰還不是不由己呢,連我天水幫都為了南城百戶所與千戶所博弈的棋子,更何況是他們呢?”
“游副幫主切莫如此說,你們可不是棋子,咱們是合作伙伴,是盟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高君說道。
游揚升笑了笑,沒有多說。
高君又說道:“這件事,羅千戶在離城之前,已經做了準備,他留下了一大批高手協助我們,再加上你們天水幫的實力,我實在想不到顧斬還有什麼可能破局?”
游揚升說道:“南城百戶所本就不弱,如今又召集了南城各大幫派,高大人,你可別太小瞧顧斬了,小心里翻船。”
高君輕笑道:“顧斬這一手,看似恢宏,實則有一個致命缺陷,一切都建立在他一個人上,若是到時候,顧斬率先死了,南城百戶所以及各大幫派就瞬間化烏合之眾。”
游揚升瞇了瞇眼睛,問道:“高大人準備怎麼做?”
高君微笑道:“我記得游副幫主箭通神,曾一箭殺過一品高手!”
游揚升緩緩道:“高大人是想讓我襲顧斬?”
“不錯,”高君說道:“做好萬全之策,如今,我們已經是明槍明刀,顧斬那里有多戰力都是有數的,我們以最大的力量騰出高手圍攻顧斬,游副幫主你找準機會,必然能夠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