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把他打量了一圈，然后看向張順生，問道：“你跟我去孟家灣干什麼？”

“還能去干什麼嘛？不就是去商量娶媳婦嘛。”村民當中有人喊，然后其他人就哄笑了。

金穗眼角含笑，看張榮文怎麼應付。他灑地說：“這有什麼好笑的？娶媳婦誰不著急呢？”

張順生踢了他一腳，笑著罵道：“你小子不倔了？”

他搖頭答：“不倔了，不倔了。”

金穗問苗建軍：“苗同志，車頭能坐得下三個人嗎？”

不待他回答，張榮文說：“我坐后頭的車廂就行，順便護著鴨蛋呢。”

金穗說：“不行。路上不好走，萬一那些竹筐立不穩，掉下來砸到你怎麼辦？”

苗建軍笑：“前面車頭能坐三個人呢，后面還有個六十分公寬的長椅，躺著都行。”

“那，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回家拿點東西，一會兒你們等我。”張榮文說完就跑開。

眾人又哄笑。笑完了，張順生指揮大伙兒：“行了，快裝車吧。裝好車趕上路。”

五十個裝滿咸鴨蛋的竹筐有些重，兩個人抬一筐，車廂上面有四個人，兩個人負責接，兩個負責摞。二十分鐘就裝完了。

等裝好車，張順生對金穗說：“金穗，要不吃完午飯你再走？”

金穗搖頭：“不吃了。路上不好走，早點趕路早安心。”

苗建軍附和：“對對，早趕路早安心。”

“那張榮文來了沒有？”金穗問。

張國強四張：“哎，這個夯貨，家里有個什麼鬼東西好拿的？”

剛音剛落，張榮文滿頭大汗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手里都拎東西。金穗好奇：“你拿的什麼東西呢？”

“兩只板鴨，幾個咸鴨蛋。”他說。

“你怎麼還有這些東西？”張國強問道。

“找我大伯家借的。”他氣吁吁地說。

金穗理了理自己的水壺說道：“行了，時間不早了，裝點水咱們快走吧。”

苗建軍爬上駕駛室，金穗讓張榮文先上去，他坐中間，坐邊上。

上了車子之后，張順生過來，朝大聲喊：“金穗，一路平安。忙完端午到縣城去，我再請你吃鴨子！”

“好！我請你下館子！”金穗說。

苗建軍發車子，一柴油味沖出來，車震，緩緩啟步。里的隊員都揮起了手，與道別。

金穗把頭從窗子里探出去，也揮手與他們道別。

六月的太到了上午九點多，已經有些毒辣。車開得慢，風不大，坐一會兒金穗就覺到有些悶熱。

幸好里到縣城的路好走，車子避震效果差，一顛一顛的，總來說還能忍。

就是那個柴油味難聞，因為汽車能差一點，柴油不能完全燃燒。

張榮文在車上與苗建軍拉起家常來。他問道：“苗同志，你這開車的技是從哪兒學來的？”

苗建軍大聲回答他：“我在部隊學的，我以前在海軍部隊服役。”

張榮文便問：“海軍怎麼也學開車呀？海軍不都學開船嗎？”

苗建軍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海軍不全是在海上，在陸地上也有。海軍各軍種各專業都有，我是汽車班的。”

張榮文也跟著笑：“是我見識讓你看笑話了。我跟你說哦，金穗丈夫是在部隊咧，可是個軍嫂！”

苗建軍意外，越過他瞟到金穗上：“是嗎？我說怎麼跟大隊里的那些長舌老娘們兒不一樣，原來是軍屬呢。你丈夫今年多大了？在哪個部隊呢？”

金穗回答他：“二十七了吧，在陸軍西軍區。”

“那比我小三歲呢！遇見我，他該我班長。”苗建軍樂呵呵地說。

張榮文又問：“你們一個海軍一個陸軍，怎麼能班長呢？”

金穗說：“海軍陸軍，不都是解放軍嘛！”

“對對，金穗說的對，都是解放軍。以后你我苗班長吧，別什麼苗同志了，聽著怪別扭的。”苗建軍說。

金穗爽快地應下：“好的，苗班長。”

車子快開到縣城的時候，金穗對苗建軍說：“苗班長，我們繞縣城去，我給一個老班長捎點東西。”

“嗯？這縣城里還有戰友？”苗建軍好奇地問。

“是我丈夫以前的老連長，現在轉業在縣公安局。你到前面路口右轉，我們上他家里去。”金穗說。

車子右轉，之后在金穗的指引下，開到了林向前家的那個小院子。

金穗下車，爬到后車廂上，拎出兩只鴨子來。到站院門前，騰出一只手來敲門。

來開門的竟然是林向前，這讓金穗很意外：“林哥，你怎麼在家呢？今天不上班？”

林向前說：“補休呢，下午再去。你這是干什麼呢？”

金穗說：“我從湖口公社那邊買了幾只鴨子，給你送兩只。這不是快端午了嘛，留著過節。”

林向前推辭：“哎喲你這是干什麼呢？現在日子多難過呢，你還給我送鴨子？破這費干什麼？你拿回家吃去，我不要。”

金穗朝他低聲說：“我干著買賣呢，這鴨子從湖口拿回來，便宜！我車上還有好幾只。”

林向前說：“既然是生意，那我就付錢。”

說完就要掏錢。金穗趕攔住他：“別啊林哥，我還指著萬一有問題，你幫我擋一擋。”

林向前看一眼外面的大卡車，無奈地說：“既然你執意要送，那我就要了。這大熱天的，進屋喝口水再走吧。”

金穗搖頭說：“不用了，我車上水壺還有水，得趕回去。”

林向前皺眉：“這來都來了，喝水還要跟我客氣？你嫂子要在家，非得留你吃午飯不可。”

“那就喝點水，不能耽誤太久了。”金穗說。隨后招呼苗建軍和張榮文下車，進屋去喝水。

進到屋里去，金穗向他介紹了苗建軍和張榮文。得了兩只鴨子，林母非要他們每個人都喝了稀飯才能走。

林向前這下把金穗干的事搞清楚了。他笑著說：“金穗呀金穗，思昭要是知道你干這麼一票，估計會嚇得槍都要打靶了。”

金穗抿笑：“你不說我不說，他才不會知道呢。我這是沒問題的，萬一真有問題了，你得幫我下來呀！”

林向前埋怨：“你也還跟我客氣這些，當初找不到車子，你該問我呀。”

金穗說：“我也怕影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