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連續下了好幾天，吉利河的河水渾濁不堪。金穗好幾天都沒挑水了，因為家里有幾口大缸子，放在屋檐下接雨水喝。

渾濁的河水并不比雨水干凈。

生產隊的活兒沒辦法干。于是每天吃過午飯之后，孟廣安和孟思亮他們就過來編竹籠子。忙碌了一個星期之后，編了二百六十個小籠子，還有四十個能裝二十個咸鴨蛋的大籠子。

大家都在關注金穗的這些籠子用來干嘛，沒有人關注陳媛媛的事。因為一直下雨，不好串門，所以這件事的熱度就降下去。

陳大春有一天去了縣城，好像是找張國強帶話，帶沒帶到，下著雨也沒有下文。

籠子編好之后，金穗給大伙兒算工錢，每人兩塊。但除了孟思亮和吳海蘭夫婦，其他的人都不要。

孟廣安說：“不占用上工時間，我閑著也是閑著，幫點忙是舉手之勞。”

孟思凡和孟思蘭說：“我們還喝茶吃東西了，不算白干，錢就不要了。”

金穗不同意：“那不行，你們也是出力了，不要兩塊那就拿一塊，給自己買點小東西也行。”

拗不過，兩人便一人拿了一塊錢。

湖口公社那邊找了車子，省下的運費，在這種事上，金穗就不小氣。

要的前一天，雨停了，天上出大太，一下子就把氣溫抬高了不，熱得像在蒸籠里似的。夏蟬還哇哇大。

連著幾天的雨水，路被泡得稀，出門就是踩在爛泥里。

金穗穿著雨鞋走在爛泥路上，沾了很多的泥，每抬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氣。

快到青山火車站，找到一條小溪流，用水把鞋底洗了洗。這次去湖口要住一晚上，額外多帶了一換洗的服和一雙布鞋。

坐上火車到縣城，直接去黑市街找張國強。

見到，張國強很高興，當即收了攤，帶去租的小院子那兒：“走走，去吃飯。今天做了好吃的，就等你來呢。”

金穗忍不住問：“做什麼好吃的？”

“鴨子！”張國強說。

一提到鴨子，金穗就忍不住流口水。這陣子一直下雨，沒到縣城也沒去公社，伙食全靠有菌和一點魚干撐著，淡得沒味兒。

到了小院子里，意外地看到張順生和張榮文。

金穗驚喜：“你們怎麼都在呢？”

張順生說：“你今天要來，我們怎麼的也得過來迎接一下，是不是？”

金穗笑著說：“我又不是不識路。”

張榮文說：“你是我們的財神呢，我們過來迎一迎財神，沾沾喜氣。”

金穗笑得更開心：“張榮文你真是會說話！我說真的，再過一年，政策變了，你絕對是要就一番事業的。”

說到這話，張榮文并不開心，自嘲道：“算了吧，先把眼下的日子過好。至于以后什麼樣，以后再說吧。”

張順生也說：“對對，先別管以后，咱們現在先吃飯。”

鴨子是放著姜和大料燜的，那味道香得飄出去幾里遠。金穗看了一眼張榮文，覺應該是上次陳大春來遞話，可能不太好聽，讓他心里難。

沒有堅持聊下去，拿起碗高高興興地吃起飯來。

吃過午飯，歇了一個小時，一行四人就回里大隊。

這次還是步行，張順生向解釋：“一直下雨嘛，牛車是木頭和竹板釘的，有些沉，所以我們就沒打牛車過來。也沒有貨要拉。”

金穗點頭，表示理解。

張順生興致地跟講最近大隊的趣事，金穗沒什麼興趣聽。和張順生并排走，慢慢地放慢了腳步，跟前面的張國強和張榮文拉開一點距離。

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張順長，那個張榮文的事咋樣了？我聽說那陳媛媛的大哥找你們了。”

張順生嘆氣：“媛媛大哥直接找上門來了。怎麼說呢，按理說他的要求也不過份，只要幾十塊錢彩禮過個手。我尋思著這也不是什麼事，按現在我們大隊的況，不要說湊幾十，就是湊個一兩百也不是問題。問題就在那小子上。”

金穗說：“他不愿意是吧？”

“可不就是嗎！當初是說好不要彩禮，他才愿意去見一面的，見完了又說要彩禮，誰知道是不是變相地不想嫁？”張順生說。

金穗說：“行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我也不提這事，不地，自己看著辦吧。誰都想爭口氣占上風，占得了上風日子也沒法過。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順生點頭說：“誰說不是呢。”

走到里大隊，金穗先去看要的貨。張順生早已經準備好了，裝在竹筐里，里頭墊上稻草，然后放在大隊的倉庫里，碼得整整齊齊的。

在一個竹筐前停下，手筐子，又去拉稻草。

張順生向解釋：“每個筐里裝六十個，每一層我們都用稻草墊了，路上壞不了的，你放心吧。”

金穗點頭：“嗯，好的。那就五十個筐子。運輸的車子呢？在哪兒？”

張順生說：“車子在公社那邊，我們書記幫我調好了。明天早上八點從公社開過來，到時候我們裝車，拉到你們青山孟家灣。”

金穗問：“這安排妥當的吧？”

張順生說：“都妥當了。你就放心吧，我還有第二預案呢。”

金穗好奇：“第二預案是什麼？”

“就是萬一車壞了，我安排牛車給你拉過去。”張順生笑呵呵地說。

張國強在旁邊說：“呸！隊長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明天肯定會順順利利的。”

張順生輕拍自己的：“對對，明天順順利利，瞧我這烏！”

金穗從的口袋里掏出一百五十塊錢，當著張國強和張榮文的面，給張順生：“張隊長，這是我預付的貨款，你點好之后，給我寫個收條吧。”

張順生笑瞇瞇地接過來，把食指放舌頭上點了些唾沫，就數起來。

張國強說：“哎這錢可以明天再給，我們都信你咧。”

金穗說：“把錢給你們，拿收條總比拿現金安全。”

張順生點頭：“這確實是。嗯，我給你寫收條。”

晚上，金穗照例住在張順生家。吃過晚飯，張榮文就過來找金穗，要談談他和陳媛媛的事。

金穗訝異：“怎麼的還要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