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媛兩手握拳頭，卑微地說：“我來跟你商量一些事。”

許秋平鄙夷地說：“找我商量什麼事呢？用得著跟我商量嗎？不是不要彩禮，還跑到縣城去見面了，怎麼不直接睡人家家里去？”

陳媛媛看親媽這副刻薄的樣子，很后悔要回來找。就該知道，自己媽是一個瘋子，救不了的瘋子。

轉要走，陳大春沖過來，朝許秋平咆哮著：“怎麼了？媛媛回家找你商量點兒事你還擺這麼大架子？”

許秋平指著陳大春的鼻子罵：“你吃了豹子膽敢吼老娘？你們還把我當親媽？分家的時候站孟廣安那邊，胳膊肘往外拐，現在知道回來找我商量？”

陳大春說：“還不是因為你沒個當媽的樣子，偏心大業都得了失心瘋，我們腦子進水了才站你這邊！”

陳大春這陣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撒，妹妹尋死，活得不像個人，他難得不行。這一切的源頭，全是這個親媽造的。

許秋平狠狠地瞪著他說：“陳大春，早知道你這樣沒良心，我當初就該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胡慧芳拉住丈夫：“吵什麼呢？吵得累著自己。媛媛，你拿不定主意，你跟你哥和嫂子說說。別人沒娘活不下去，我們沒媽，絕對過得舒坦。不就是談婚事嗎？我現在把話撂在這兒，別的我不敢說，就一服一床被子，我還能給你湊得起。”

說完，也惡狠狠地瞪著許秋平。

陳媛媛難過得蹲在地上哭。

虎子見慣家里的吵鬧，他去搖搖陳媛媛：“小姑你別哭，我媽幫你呢。”

陳大春見狀，去把妹妹拉起來，安說：“媛媛你別哭，有什麼事兒哥給你扛著。走，到別說去。”

兄妹二人就去了金穗以前住的廂房，胡慧芳和虎子也跟著去。

等陳媛媛把眼淚干了，陳大春才問：“你去見的那人，怎麼樣？”

吸吸鼻子說：“還過得去吧。”

胡慧芳說：“過得去，是怎麼過得去？”

“家里窮，今年才剛把債還完，他說現在湊不出彩禮來。不過他說現在沒有，以后一定會有。”陳媛媛噎著說。

胡慧芳皺眉：“那是一點都湊不出來嗎？不是嫂子惦記著你的彩禮，既然有能力還債，再借上一點，意思意思總行吧？哪怕借了先給你，回頭再還回去也行呢。”

陳大春說：“他看不上你嗎？”

陳媛媛搖頭：“也不是沒看上。就是沒多熱，也不拒絕。”

陳大春問：“他家的債是他一個人還？兄弟姐妹都不幫？”

“是他以前談過的一個對象，還沒有結婚就病了，然后他出去借錢讓治病，后來那對象沒治好，去世了。所以這個債就他一個人還。”

胡慧芳激地站起來，對小姑子說：“那你猶豫什麼呢？這樣的人有有義，就像他說的，虧待不了你。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陳媛媛說：“可是我們沒什麼，他也不見得多喜歡我。”

胡慧芳嗔怨：“嗐！這是多簡單的事！你瞧著孟思昭跟金穗有嗎？三年沒見面，他探親回來了，不也照樣過得甜恩嗎？你們才見一面，他要表現得多喜歡你，那才危險。”

陳大春說：“你嫂子說的對。日子麼，是真心實意踏實過出來的。你看以前，咱媽和孟爸，說不上恩但也沒到仇人相見的地步吧？現在呢？”

“我聽說湖口那邊的日子過得比我們這邊要好，只要過去勤勞肯干，什麼都會有的。就像那金穗，落了一次水，腦袋瓜子變靈活了，現在日子也過得多好。”胡慧芳補充道。

陳媛媛抬頭，眼眶里再次有淚。

“媛媛，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一直是個心氣高的人，可是眼前咱們什麼困境，我不說你自己也能會得到。不切實際的就別去幻想了，那不是我們該擁有的。”胡慧芳又勸道。

陳媛媛一把落下的淚，點頭道：“嫂子，我知道了。我嫁就是了。”

陳大春發表他的意見：“彩禮不能真不要。真不要了，你又知道外人怎麼看扁你。他沒有就讓他去借，給完以后我不要，你帶過去再拿去還。”

陳媛媛說：“我明天去跟金穗說。”

陳大春堅定地說：“這事不用你去說，我去跟說。你要是一分錢彩禮不要，人家會當你娘家沒人了。”

聽到哥哥這心的話，陳媛媛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許秋平心里真憋著氣，這個家誰看都不順眼。剛才兒過來找談事，擺個親媽的架子，就是想讓他們兄妹知道，知道自己還有個媽。

誰知道人家一點面子都不賣給了。

聽得廂房那邊的說話聲，但距離過遠，聽不清楚。又不好再拉著臉下去問。

陳媛媛最后沒去孟廣和那兒，睡在自己原來的那個房間。

第二天又下起雨來，地里的活兒沒法干，孟廣安穿了蓑去砍竹子。其他的年輕人，一早就起來去找菌子。

快到午飯的時候，金秀和孟思明回來了，淋落湯，手里拎著的籃子卻是滿的。

金穗要在家里看雙胞胎，所以并沒有去找菌子。驚喜地喊道：“哇，你們這麼厲害，撿到這麼多。”

孟思明回答道：“我們才找了半籃子，思凡哥厲害，找了一大筐呢，然后給我們分了一半。”

金穗失笑：“他干什麼要分給你們呢？”

孟思明噘說：“是我跟他說，我找不到唄。”

金秀放下籃子去換服：“管他那麼多呢，有的吃就吃唄！”

金穗笑：“真是沒心沒肺。”

孟思明以為說他，不高興地說：“誰沒心沒肺呢。”

金穗說：“你有心，你有肺，沒心沒肺的是別人。行了，快回去換服，一會兒著涼了。”

孟思明說：“下雨我不想回去了。”

金穗瞪他：“那你穿什麼？”

“二哥肯定留有服在家，我穿他的。”

“你二哥的服多寬呢，你怎麼穿得了？”盡管話是這樣說，金穗還是去箱子里找來相對比較小的服，讓他換上。

菌味道鮮，清炒好吃，跟南瓜藤煮湯更味。金穗讓金秀帶著思明洗菌子，去擰下一把南瓜藤。

南瓜藤上那一層外皮纖維很很，得剝開剝干凈才能吃。一把南瓜藤要剝上大半個小時。

要下鍋炒菜，金穗讓孟思明去尋孟廣安過來吃飯。孟思明不愿，正巧院門推開，金秀耳朵靈，說不用去喊，孟廣安過來了。

孟思明跑過去，愣愣地喊：“大哥，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