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生笑著回答：“放心，給你準備著。最近我們各家各戶都不吃了。”

孟廣和疑：“你要的什麼貨？”

“三千個咸鴨蛋。”金穗回答。

孟廣和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瞪大眼睛了：“三千個？你不怕齁死？”

金穗說：“為端午節準備的。包粽難買豬，包咸蛋黃不錯。”

孟廣和撇撇：“生產大隊有豬的，殺一兩頭豬分，你就完蛋。”

金穗笑嘻嘻地說：“春節才殺了豬，清明又殺豬，端午還殺豬？有這麼多豬嗎？再說了，也不是每個大隊都有，是不是？我一家賣十個，三千個就賣三百戶。青山公社賣不完，我就賣別的公社。”

孟廣和像看一個怪似地看。

張順生站起來，帶們去辦公室旁邊的一間屋子，看著就像倉庫。打開門進去，里頭摞起好多竹編的筐。

“喏，這是給你裝咸蛋的筐子。一個筐子能裝一百個，里頭塞上稻草，外頭再扎了。”張順生說。

金穗拎起一個竹筐看，筐子是編六角鏤空的，格子不大，就算沒墊稻草，鴨蛋也不出來。

問張順生：“張隊長，張大哥說車子公社幫找好了，確定沒問題吧？”

張順生爽朗地笑：“當然沒問題，這個你放心。”

孟廣和難以置信：“什麼？公社還幫你找車運過去？”

張順生點頭：“對。我們一直找不到車，還是金穗給提了個主意，說這是公社支持的，那就讓公社出面幫找。”

孟廣和嘆：“像你們公社這樣膽子大的，真沒幾個。”

張順生說：“這次金穗要三千個咸鴨蛋，我們大隊開會研究總結出一個經驗，我們也可以在其他的公社找一個像這樣的代理商。”

金穗不同意：“首先你們要立自己的品牌，把咸鴨蛋打造湖口公社的名片。”

“此話怎講？”張順生虛心地問。

“就是用各種宣傳方法，擴大湖口咸鴨蛋的知名度，做湖口，乃至整個縣，整個市的特產。”金穗說。

張順生點頭：“嗯，有意思。過完端午我們好好研究。”

一旁的孟廣和聽他們說這個，覺得像在聽天書一樣，云里霧里的。

看完放在大隊部的筐，張順生帶倆人回家，看自己家里腌鴨蛋的缸，還跟他們講了腌鴨蛋所用的材料和工序。

里是個神奇的地方，在一深山里，竟然有一口鹽井。井邊常年有鍋頭煮鹽，因為有足夠的鹽，才使得這邊的人有腌咸鴨蛋的習慣。

隨后他們去養鴨場。養鴨場就建在河灘不遠的高地上，平常鴨子自己在沙地和水里覓食，再喂些紅薯藤南瓜玉米之類的糧。

晚飯就自然是吃鴨子。白果燉老鴨湯，再取沒下過蛋的鴨子，跟酸筍同燜。因為他們的到來，為了表示歡迎，張順生與張國強了村子里幾個有威又能干的人陪同。

吃飯的時候，金穗想起了周月的囑咐，提醒孟廣和：“大隊長，一會兒你別顧著喝酒，你要記得來湖口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

孟廣和假裝無知：“什麼重要的任務？我怎麼不知道？”

金穗挑明：“給陳媛媛對象的任務。”

孟廣和不負責任地說：“這是你們老娘兒們的事，我做不來。”

“這是生產隊隊員的事，你這個做隊長的得管。”金穗說。

張順生看他們竊竊私語，好奇地問道：“你們說什麼呢？”

金穗訕笑：“沒什麼，就提醒我們大隊長不要喝多了，畢竟還有重要的事。”

張國強問：“到里來還有重要的事？”

孟廣和著聲音說：“你們別信瞎說，沒有的事。”

張順生招呼他們吃飯。飯桌上的眷，除了金穗，就是張順生的家屬。

吃飯免不了要喝酒。金穗不敢喝多，畢竟出門在外，一個流之輩，萬一出什麼事就不好。孟廣和今天到這兒來，真是長見識了，所以很開心，人家敬一杯他就喝一杯。

張順生來的這幾個人當中，有一個張榮文的年輕人，皮黝黑，在飯桌上不太活躍，是個老實人。

金穗與張順生說：“張隊長，你們這兒的鴨子產值太低了，除了生產咸鴨蛋，你們還可以在別的地方上下功夫。”

此話一落，張榮文便下說：“別的方面不是沒想過，但銷路不行。比如我們可以作烤鴨，但現在整個兒居民經濟水平不行，吃烤鴨是件奢侈的事。我們想過，養鴨子腌咸蛋，做烤鴨，鴨絨還可以做被子做絨服。現在不行，將來是可以的。”

金穗不由得把這個人多看了幾眼。

張順生說：“嗯，是的，我們有過這個設想。就是各方面條件跟不上，一時間也不好整。”

金穗夸贊道：“你們里大隊真是人才濟濟。”

張國強回敬道：“你們孟家灣也不賴，有你這樣的中豪杰。”

金穗不喝酒，吃飽之后就隨張順生的妻子去了廚房，一邊燒水一邊閑聊。

問張順生妻子陳氏：“陳大嬸，你們隊里那個張榮文多大年紀了？”

陳氏看，眼里帶笑：“二十五歲了，小伙子能干的，現在還沒結婚呢。”

金穗見誤會，連忙說：“大嬸我已經結婚了，男人在部隊。”

陳氏微微有點失：“唉，可惜。我還以為你對榮文有意思呢。”

“他二十五歲了怎麼還沒有家？”金穗直接問最關心的問題。

“唉，說來也是命不好。他原先有過一個對象，是我們公社的，不知道怎麼就生病，年紀輕輕就去了。榮文湊了好些錢給治病，都沒治好，欠了一債。家里就這樣窮的，拖了好幾年，年初才剛把債還完。因為窮麼，附近也沒有誰家姑娘愿意嫁。”陳氏婉惜地說。

“那現在呢？現在也沒有人愿意嫁麼？”金穗繼續問。

“大隊里沒有合適的。再一個他剛還完債，湊不出彩禮，所以只能暫時擱置了。”陳氏說。

“他家里還有什麼人？”

“上頭有兩個已經出嫁的姐姐，父母不在了，現在就他一個人過呢。”陳氏答完，轉過來問金穗：“你問這麼清楚，可是想給他介紹對象？”

金穗笑了笑：“你替我問問他，若是有人不要彩禮，他愿不愿意娶？”

“這個不好說，總得先看過人吧。那是什麼樣人家的姑娘呢，還不要彩禮，那父母能同意？”陳氏撓撓頭發問。

“要不你幫我把他來，我們問問？”金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