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清明節時下雨了，這雨一下就是好幾天，使得出行很困難。

金穗去縣城送烤豆腐片，借了大隊長家的自行車，由金秀跟一起推著去火車站，等上了火車，金秀再把車子推回來。

下午回來的時候，就沒有人在火車站等了。得一個的挑著籮筐，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孟家灣。

這一次去縣城，送完烤豆腐片，去黑市那條街找那個賣馬鈴薯條和咸鴨蛋的男人。見過三四回，連人家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在黑市那兒沒看到人。只好向平常守在街口的另一個人打聽：“大哥，那個賣馬鈴薯條和咸鴨蛋的人最近來沒來？”

“你說那個湖口公社的？”

金穗點頭：“對，就是他。我找他問點事兒呢。”

那人搖頭：“這兩天好像沒見人來。你知道他把貨放哪兒，你再上那找找去？”

金穗說：“行，那先謝謝你了。我再去找找。”

那人不在意地說：“哎，謝什麼呢，又沒幫上啥忙。”

金穗就去之前他存貨的那個院子找。來到門前，院門閉。

上前去敲門，好一會兒里頭才傳來一個糙的聲音問：“誰？”

金穗回答他：“我是青山公社的金穗。”

門從里頭拉開，一個腦袋從門里出來，見到很意外：“你怎麼上這兒找我來了？我今天沒東西。”

此人就是與在黑市街有過易的人。金穗悄聲對他說：“我今天也不要貨，找你談點事兒呢。”

男人讓開子，把門拉大，讓進屋：“進來說。”

進到屋子，金穗開門見山地說：“大哥，我是打哪兒來做什麼的你也清楚。我想知道你們那兒有多咸鴨蛋。”

男人眼睛一亮：“你要干大買賣？”

“這要看你那邊的庫存。”金穗說：“端午節前，你那邊能有多咸鴨蛋，報個數給我。”

“你能吃得完？”男人疑地說。

“一個青山公社，難道還不能消化你們一個大隊的咸鴨蛋？”金穗說。

“那估計不夠。”男人說。

金穗看著他，問道：“大哥，你說我都要跟你做個大買賣了，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男人了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唉，我張國強。”

“張大哥，我金穗，金子的金，稻穗的穗。青山公社孟家灣大隊的隊員。”金穗認真跟他報名字。

張國強點頭夸贊：“你的名字真好聽。”

金穗笑：“咱們別在這個事上投太多的時間。我現在有兩個問題需要跟你明說，一是咸鴨蛋的運輸問題，二是資金，如果你的咸鴨蛋量大，我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只能先付部分，余款等賣完了再給。”

張國強聽完的話，眼睛放到臉上，看得很認真。

金穗知道他什麼意思。雖然他經常出現在黑市街，可做的也只是零散買賣，一下子能要幾十個咸鴨蛋的人都可以為他的大客戶。

他從來不用考慮運輸以及資金周轉的問題。

金穗肯定地對他說：“大哥，你要是對我的實力和誠信起疑心的話，你可以去孟家灣實地打聽我的況。確定好我的份之后，你再做決定。”

張國強雖然沒做過大生意，可是小買賣做著也能。他聽金穗這麼一說，當下也不敢貿然做決定，只是對說：“我回大隊去商量商量，畢竟是集的財產。一個是要統計我們能做出來多，另外還要商量運輸要采取什麼方式。下次見面我回復你。”

金穗當即應下來：“行，你回去商量，下個星期四我來縣城，這個時間點在這兒頭，你看怎麼樣？”

張國強點頭：“可以，沒問題。”

聊完了咸鴨蛋，金穗又順便問道：“張大哥，你們那兒黃豆庫存怎麼樣？還有沒有多的？能不能幫我收一些？”

張國強想了想：“有是有一些，不多，怎麼運也是個問題呀妹子。”

路不好，通工不發達，就是幾十公里的運輸，也是老大的難題。

金穗嘆一口氣：“我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聊完正事，金穗離開張國強的那個小院子，再次回到黑市街，買些糖餅，然后就去火車站坐火車回青山公社。

清明過后雨水多，各地都開始耙田，準備秧。禾苗移栽在各生產大隊是頭等要事，連村小都要放假讓學生老師回家秧。孟廣和過來和打招呼，要求讓吳海蘭先上工。

廖春蓉也讓人捎口信過來，金秀先回家秧掙工分。金穗讓人回絕了。

了一個人干活，姐妹倆的工作量就大。娟娟和婷婷吃飯也馬馬虎虎應付。為了不讓大隊里的人說閑話，金穗主承擔了煮豆渣喂豬的任務。

忙忙碌碌過了一個星期，湊夠去縣城的貨量，金穗整理好，準備第二天去縣城送貨。孟廣和帶著一個陌生人到知青點來了。

這個人穿著藏藍的中山裝，留著平頭，皮呈古銅，臉上褶子很多。前的口袋上還別了一支鋼筆。

一看就知道是公社下來的干部。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兒。

金穗迎上去，對孟廣和熱地說：“大隊長，你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孟廣和一改往日的和氣，嚴肅地說：“這是公社的馮書記，到這兒來了解一些況。”

金穗站直，笑容僵在臉上，麻木地打了個招呼：“馮書記好。”

馮書記板著臉點了點頭，然后就在院子里轉悠。他去棚子里打量石磨，又看了烤豆腐片的長灶，還手去了孟思昭堆好的木柴。

金穗朝孟廣和使眼，問怎麼回事。孟廣和輕輕搖了搖頭，做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們二人跟在馮書記后，一個鎮定自若，一個忐忑不安。

金穗在決定干豆腐坊的時候，就知道遲早要有這一天，所以會提前跟孟廣和打招呼，得到他的支持，再把豆渣貢獻給大隊喂豬。目的就是減本大隊人對自己的敵意。

可是這種事吧，做久了，別人看到你不下工賺錢了，總會有一些人得紅眼病。就算有吳海蘭替攔著，堵得了十張，堵不了二十張。

馮書記轉了一圈，才站定子問金穗：“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的嗎？”

金穗看一眼孟廣和，假裝茫然地說：“不知道。”

馮書記說：“有人舉報你，擅自經營豆腐坊，走資本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