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金穗把許秋平給的那一袋餅子拿來分三份。孟思昭問：“分那麼多干什麼？”

金穗解釋：“一份給你在車上吃，一份給林哥，還有一份留家里給娟娟和婷婷。”

孟思昭輕的頭發說：“我就不用留了，你們在家多吃一些。”

許秋平說：“我這包里還有呢，分給林哥是夠的。”這是進這個屋子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金穗看一眼，沒表地說：“我們這麼多人去縣城，沒有糧票，吃飯都是個問題。”

孟廣安說：“你不是給國營飯店送豆腐片嗎？上那兒喝一碗稀飯總還是可以的吧？”

孟思昭說：“我們一兩個人去還行，現在我們加起來七八個人，人家就是有心，也不敢讓你吃是不是？”

“那這怎麼辦？吃這個芋頭饃和油團子也不頂事，總得喝點熱的。”孟廣安說。

孟思昭挖苦他：“這下你知道問咋辦？你讓我領你去的時候，可是像下命令似的，說得好像去縣城就去像公社那樣簡單。”

金穗要給娟娟和婷婷扎頭發，今天帶這幾個孩子去，去火車站路上不知道要耗多久。他們要去縣城照相，不想讓這些事影響心。

出主意：“中午就上林哥那兒吃吧，帶上幾斤糧食和菜，到縣城再看看有沒有不要票的鹵，買上兩三斤。隨意吃點就行。”

孟思昭這才沒有再跟父親扯下去。

他去菜園子里拔了幾顆大白菜，還有萵筍，蘿卜，加上蔥和香菜，再拿袋子裝上五斤大米。油團子和芋頭糕多整一點，再加上幾個剩下的粽子。拎在籃子里沉甸甸的。

整好他對孟廣安說：“這兒沒多糧食了，回來以后你給金穗送點。”

孟廣安點頭：“行，我知道了。”

許秋平全程被忽視。

一切準備妥當，他們出發去火車站。四個大人帶四個孩子，那場面還真是有點壯觀。路上遇到了上工的村民，大家都羨慕地說：“還是你們家厲害，能整一個隊伍去縣城。”

金穗笑著跟人解釋：“思昭今天回部隊了，我們去送送他。”

“嗐！就走了？覺他才回來沒多久呢。”

“時間過得快呀，這不都快要種田了嗎？”孟思昭說。他回來的時候，田里還是一片灰白的土，稻茬長在地上。

他們看到了許秋平，明知道不是去送孟思昭的，還故意問：“喲，許嫂子真是大度，前腳吵架分完家，這下又不計前嫌地去送行。”

許秋平虎著臉說：“要你們多管。”

“看見大業兄弟，替我們轉告他一聲，就說多日不見了，我們對他甚是想念。”其中一個人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許秋平這下忍不住罵道：“想你娘的屁！”

說完加快走路的步伐。

金穗看著許秋平那個樣子，撇了撇：“這麼沉不住氣，要是到了縣城看不到陳大業，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

“有我在，你別擔心。”孟思昭說。

出遠門的孩子們興極了，走走跑跑，完全不顧后面拎著重走路的大人。孟思昭手里擔著糧食和菜，金穗拎他的行李包。

走了一段路，看到金穗額頭冒了一層薄汗，他說：“你累了吧？累了把行李給我，我拿著。”

金穗毫不客氣地說：“嗯，累著呢。”說完把行李包遞給他。

昨晚可是把累著了。面對罪魁禍首，一點兒也不會心。

孟廣安看見兒子兩只手都掛滿了東西，主過來分擔一點。

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火車站，買好票，又等了半個小時，去縣城的綠皮火車才進站。

上了車，找到座位安置下來，金穗什麼也不管，靠著椅背就睡覺。去縣城來回這麼幾趟，已經練就上車就睡的本事。

許秋平看見孟思昭把金穗的頭枕到自己的肩膀上，再看邊的孟廣安，心里有一很復雜的緒。

跟孟廣安還在的時候，他也是懂得人的。但是現在，兩個人分家了，坐同一張椅子，中間還隔著兩個孩子。

孟思明和虎子是第一次坐火車，興得在座位上嘰嘰喳喳地說。孟思昭幾次豎起食指，讓他們小聲一點，再指指金穗。

兩個男孩子聲音放小了些，不一會兒忘記了，聲音又抬高。

旁邊的人看到這一家子出行，再看看金穗和孟思昭的年紀，不可思議地說：“這對夫妻也太猛了，年紀輕輕就生了四個孩子。”

四個孩子爭先恐后地糾正道：“他是我二哥。”

“這是我們的二叔和嬸子。”

說這話的人瞠舌：“這……那他對你們可真好。”

婷婷驕傲地說：“我和姐姐晚上跟嬸子一起睡覺的呢。”

金穗在火車上睡覺，半睡半醒。聽到陌生人跟孩子們搭訕，睜開眼睛，警惕地看過去。

孟思昭見醒了，關切地問：“怎麼不睡了？”

金穗住婷婷：“婷婷，平常我怎麼教你的，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婷婷看見金穗醒來說話，吐吐舌頭：“我錯了。”

因為去縣城送烤豆腐片，還倒賣其他的東西，就告誡姐妹倆，不可以把家里的況跟陌生人說。

問話的那人個有些難堪，解釋說：“妹子，我就是閑著跟孩子聊聊，沒有什麼惡意。”

金穗朝他莞爾：“我只是教訓孩子，沒有針對你，不要太敏。”

本來他們帶著四個孩子，在車廂里就比較惹人矚目。特別是他們這對年輕的夫妻，男的神，的看著，坐對面的公公婆婆也像是老實的人。

現在聽說話口氣這麼不客氣，有些上點年紀的人看不得年輕人張狂，就數落：“現在做人家媳婦都這麼沒規矩了嗎？出門在外這麼張揚，小心吃虧呢。”

聽到別人這麼說自己媳婦，孟思昭斜眼瞪過去。什麼都沒說，已經讓對方心虛地避開視線。

許秋平被無視了一早上，這下存在被外人挑起，說的還是婆婆沒教規短，怒目圓睜，開足火力：“你婆婆教你什麼規矩了？隨意對別人品頭論足是你婆婆教的？”

車廂里的人看著這一家子都不好惹，抿了抿，無聲地搖搖頭。往后就沒有人敢跟他們說話了。

火車搖搖晃晃走了兩個小時，終于到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