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安站定,心里張得快要停止了跳。他踮起腳尖長脖子,用盡力氣吼道:“思昭,孟思昭!”
孟思偉和孟思俊拿著一火把,小跑往前,一邊跑一邊喊:“孟思昭!孟思昭!”
孟思昭與他們越來越近,看見火把,還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大聲地回應:“是我!”
這下他們才停下來,站在原等他過來。
孟廣安見人不了,又張開大嗓門問:“思偉,前面的人是不是思昭?”
孟思偉扯著脖子回答:“三叔,是思昭哥!”
這下所有人的心才定下來。孟思昭騎車來到孟思偉面前停下,問他們:“你們怎麼在這兒呢?”
“三叔見你這麼晚沒回來,擔心你們出什麼事了,把我們出來找。他們在后面呢。”孟思偉回答。
孟思凡心細,問他:“嫂子呢?”
孟思昭嘆一口氣,失落地說:“沒接到人。”
“啊?怎麼會沒接到?”孟思偉問。
孟思昭沒回答他,推著車子繼續往前走。直到到了父親跟前才停下來。
借著火把的,他看到兒子臉不好,便問:“怎麼了?金穗呢?”
孟思昭這才說:“我沒接到人,以為坐過站,去了下一個火車站,還是沒有看到人。”
孟廣安焦急地說:“沒接到人?那上哪兒去了?”
孟思昭搖頭:“不知道,先回家吧,我明天上縣城去問問。那麼大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不見了。”
孟思辰見過一些世面,他冷靜地分析道:“坐過站的可能不大,去縣城干什麼呢?是去做買賣的,怕不是被那些稽查抓住了。對了,一會兒去問問我爸,有沒有開介紹信出去。”
這一句話點醒在場的人,包括孟思昭。孟廣安說:“對對,我們現在馬上回去問廣和。”
一行人往村子里走,說話的聲音在這夜里顯得格外地大聲。顧璇似乎聽到了孟思昭的聲音,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
去到孟廣和家,聽到孟思昭問介紹信的事兒,他馬上說:“今天沒找我開介紹信,上個禮拜倒是開了。”
孟思辰分析:“那就是了。大概率是被稽查抓了,不過只要待清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孟廣安焦慮地說:“都不得回來,還說沒什麼事。”
孟思昭心神極為不寧,一直皺著眉頭。周月問他:“思昭,你沒吃飯吧?要不先吃點。”
孟思昭搖頭:“我吃不下。今天辛苦大家了,先回家休息吧,我明天再去縣城找找。”
孟廣和安他說:“嗯,人應該還在縣城的。你不是有個戰友在公安局嘛,讓他找最快。”
他沒有心思多說話,敷衍地說:“嗯,知道了。”
從大隊長家出來,孟思昭就要回知青點的屋子,孟廣安在背后住他:“思昭,別想太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縣城吧。”
孟思昭沒有回頭,這份突如其來的父,他有些不習慣。他拒絕道:“明天不用你去,你要有心幫我,就過來看娟娟和婷婷,顧老師要去上課。”
孟廣安連連應下:“嗯,我明天早上過來接們。”
顧璇帶著娟娟和婷婷在屋子里,聽到院門打開的聲音,連忙跑出來大聲說:“你們終于回來了。”
誰知只有孟思昭一個人。
趕問:“怎麼就你一個人?金穗呢?”
孟思昭不想說話,只搖了搖頭:“沒接到人。”
“不回來?干嘛不回來?”顧璇追問道。
孟思昭疲憊地回應道:“我不知道,明天得去縣城看看。”
顧璇看他失魂落魂的樣子,也不敢說太多:“也許是豆腐片沒賣完,住林哥家里了。”
孟思昭沒有毫高興:“但愿是這樣子。”
說完他帶雙胞胎去睡覺。娟娟看他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問:“二叔,你是跟嬸子吵架,所以不回來了嗎?”
婷婷反駁:“他們沒有吵架,我沒有看見。”
孟思昭姐妹倆的頭,哄道:“嬸子是住招待所了,明天就回來。”
他上是這樣說,其實自己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這一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不能眠。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也許是真住林向前家里了,這樣最好。也許是沒有介紹信讓人抓著了,那個問題也不大。
最怕遭遇了什麼不測,一想到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他便坐起來,頭靠著墻上,兩只手地揪著頭發。
還那麼年輕,那麼地自信有活力有想法,不可能,也不能遭遇什麼不測。
他心口發,坐立不安,只得下了床,趿著鞋子在屋里走來走去。在面對敵人的槍口之下,他沒有過這種緒;在極端惡劣的環境里,他也沒有這種緒。
他回來才半個月,那個原本只是名義上的妻子如今變一個鮮活的人,他就想時時刻刻地看到,喜歡笑,害怕生氣。若是生氣了,他會反省自己哪里做錯。
那時候他還對王江說,結婚是不是錯誤的,是不是該離婚然后再找一個駐地的,這樣可以把娟娟婷婷接到邊去。
現在他可能肯定,他不舍得離開這個人,就這一天沒見著人,他已經快要發瘋了。他不知道這種心該怎麼定義。
或許這就是?
窗外黑乎乎的,沒有一亮,偶爾有風吹過,樹葉嘩啦啦地響。他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腳麻了,冷僵了,才重新回到床上去。
一閉上眼睛,又是金穗那張帶著自信笑容的臉。偶爾看過部隊戰友們寫給家里妻子或者對象的信,字里行間的用語極其麻,他不能理解。過去他與金穗的書信,只是公文式地待幾句,再寫點什麼,他不會,也不會。
不是不識字,是沒達到濃厚的程度,寫的人尷尬,看的人無趣。
在床上躺了許久,依舊未能眠,他起去金穗的房間,看娟娟和婷婷。倆孩子在一塊兒睡。他坐在床邊,給們掖被子。聽著們均勻的呼吸聲,他心漸漸地平穩下來。
他要努力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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