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德和孟廣趕把拉開：“你這就是來添什麼呢？”

陳媛媛在客廳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胡慧芳沒有哭，面如死灰。

孟廣安靠著墻坐，眼神空。他這下是真后悔，后悔前妻死后再婚，娶了許秋平這麼一個人進門。

許秋平被賀淑芬打了兩掌，臉上是火辣辣的疼，這下沒有辦法裝死了，坐床上坐起來，流著淚撞向賀淑芬，啞著聲音說：“你竟然敢打我！”

陳大春攔腰抱著，跪在地上絕地說：“媽，你別鬧了行嗎？我求你別鬧了！”

許秋平不是真的想死，上吊不過是要嚇一嚇孟廣安。昨天晚上在金穗那兒，他要把自己掐死的樣子歷歷在目，咽不下這口氣，也想嚇一嚇他。

從前一哭二鬧三上吊都屢屢得呈，就是昨天晚上又想用這一招迫別人就范的時候，孟廣安不再忍，直言全。

就不信，真上吊了，孟廣安不怕？

繩子是一早上就掛到房梁上的，兒敲門的時候沒有理會，知道過不了多久孟廣安會來一探究竟。結婚這十多年了，對他的格還是比較了解的。

待陳媛媛去跟孟廣安匯報，就從床上下來，爬上桌子，讓自己吊在半空中。只要發現得早，就死不了。

不過實打實地吃了苦頭，那繩子勒著脖子的覺跟昨天晚上是一樣的。那個笨兒子踢不開門，也不懂得去拿斧頭劈開。

一大早，村子里的人還沒有上工，許秋平鬧得這麼兇，沒多久，全大隊的人都知道許秋平上吊自殺，好事的人都涌進家里來。

孟廣和聽到了之后，罵罵咧咧地出門：“他的，真要死就讓死，一天不給我惹事一天就不痛快。”

周月跟在他后過來，進了院子看著烏泱泱的人群，大聲罵道：“一個個地跑這兒來干什麼？不去上工地里自己會長莊稼？今年收不好你們喝西北風啊。”

其中有個人喊：“隊長，現在田里真不長莊稼，那谷本才剛發點芽。那些地里的草嘛，就長在那里，晚一點去除也沒關系。就這許秋平嘛，你不看著，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陳媛媛哭著罵別人：“笑你娘的屁！你媽死了，你全家都死。”

“我媽又沒上吊！死不了！要死也是你媽先死！”那個人回擊道。

在場的人又笑了。

孟廣和一邊走一邊訓斥他們：“笑什麼鬼笑！還嫌不夠？都給老子滾回家去！”

誰也沒有聽他的話，個個站著不，把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孟廣和夫妻倆費力氣撥開人群，才到客廳里。

周月去房間里看許秋平，被陳大春扶著坐在床上，臉上掛著淚痕。問賀淑芬：“人怎麼樣？要不要送醫院？”

孟淑芬白一眼：“好著呢，還有力氣過來撞我。”

周月來到床邊，看著許秋平，嘆一口氣：“你這是何必呢？孟家灣大隊屬你家日子最好過，又屬你家最不安生。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家大業沒結婚，媛媛沒嫁人，你讓他們以后都在家里孤獨到老？”

許秋平現在的心結都在陳大業上，一聽提他的名字，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他們要抓我的大業走啊。孟思昭帶人去抓我的大業啊！”

“你真是糊涂！一個陳大業讓你吃那麼多苦頭，你念念不忘？大春，媛媛還有思明，三個人加起來比不過一個養廢了的兒子？你平時不是明的嗎？怎麼算不來這賬？

你現在是鬧了，有什麼用？只會寒了另外三個人的心！許秋平我跟你說，你指陳大業是不可能的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還不如多疼疼另外三個，還能保你以后養老平安！”周月不愧是大隊長妻子，覺悟很高，說起話來一套一套地。

許秋平掩面哭：“我可憐的大業啊！”

“你要真想為大業好，這個時候就該冷靜，看看他犯的事兒大不大，對思昭好一點，還能讓他去縣里找找關系。不然憑你這樣鬧，能鬧出什麼來？”周月又說。

賀淑芬在一旁倒吸一口氣：“鬧到這個份上了，還想讓思昭幫忙？得！要我說就該死！”

周月連連向使眼。

孟廣和自進到正屋客廳里，就盯著孟廣安沒有說一句話。

他們把周月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隨后孟廣和搖搖頭，對孟廣安說：“一個活了幾十年的男人，還不如一個人通。現在鬧也鬧夠了，死也死一回，就是不知道死一回之后，能不能像金穗那樣轉個子。”

孟廣安大力地吸幾口煙，嗆得咳起來。他把煙桿子狠狠地砸到地上，用了很大的力氣咆哮著說：“這家不管了，這日子我不過了！”

周月從房間里走出來，板著臉對他說：“他三叔，別跟個孩子似的賭氣說不過就不過。思明還小，你總得替他考慮吧？”

孟廣安說：“分家，我帶著思明過！其他的我都不管了，要死要活都隨便。”

許秋平在房間里聽到孟廣安這句話，當下又傷心得哭起來。

金穗正在弄早飯的時候，孟思蘭風風火火的跑來，倚在廚房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嫂子，不好了，許秋平……”

“許秋平怎麼了？”金穗平靜地問道。

“早上上吊了。”孟思蘭緩了一口氣才說。

“哦。”金穗冷不熱地說。

“嗯？你不覺得意外？”

“昨晚上在我這兒都鬧了一通，要死要活的。我現在就盼著早點死，不死還得來禍害我。”金穗說。

“唉，那可真有你的。且活著呢！”孟思蘭幸災樂禍地說。

“你早飯吃了沒？沒吃去幫我撥幾顆蔥，我煮紅薯稀飯，一會兒一塊吃。”金穗指使干活。

孟思蘭就屁顛屁顛地去菜園子里，拔蔥剝蔥洗蔥，作練流暢。

金穗把蔥切碎，撒進鍋里，一香氣撲鼻而來。

孟思蘭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氣，饞著說：“嫂子，你什麼時候再磨豆腐？我又想吃豆花了。”

金穗沒有回答，又指使干別的：“去把娟娟和婷婷起來。”